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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谢华琅笑道:“你今日才认识我吗?”
顾景阳气道:“不知羞耻!”
“九哥哥,你有完没完?这话你没说烦,我都听烦啦!”谢华琅满不在乎,口中笑道:“再说,这儿又没有别人,亲一下怎么了?”
顾景阳寡言少语,自是争辩不过,转身便走,谢华琅亦步亦趋,跟上去追问道:“九哥哥,九郎,之前还有别人亲过你吗?”
顾景阳道:“又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谢华琅怔了一下:“真的有吗?”
顾景阳尚未回答,她便淡了语气,道:“若真的有,那我以后就不亲了。”
说完,也不看他反应,转身欲走。
顾景阳心中一滞,下意识伸手拉住她衣袖,不许她走,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来。
事实上,这等动作于他而言,已经很是难得了。
谢华琅知晓他性情,既不紧逼,也不回头,只耐着性子等。
顾景阳脸皮薄,既克于礼制,又束于规度,结识谢华琅之后所说的那些话,若换了从前那个他,怕早就羞愤而死。
即便是今日,两心相许,现下也是静默良久,方才低声道:“没有。”
他握住她手掌,眼睫有些赧然的颤了颤:“就枝枝一个。”
谢华琅回过身去,面上哪有恼意,分明全是欣然:“道长,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被逼到墙角,半个字也不肯讲。”
顾景阳道:“你又糊弄我。”
“没办法呀,”谢华琅笑道:“谁叫你就吃这一套?”
顾景阳垂眼看她,谢华琅毫不避讳的回视,不知过了多久,他却忽然笑了。
谢华琅奇道:“有什么好笑的?”
“真是时也命也。”他却轻叹口气,伸手过去,轻轻勾了勾她鼻梁:“偏偏遇上你这冤家。”
……
直到傍晚时分,谢华琅方才动身离去,顾景阳嘱咐她记得按时用药,亲自送出了门。
“衡嘉,昨日出什么事了?”目视她身影远去,他眼底柔意方才敛去,声音低沉道:“枝枝虽不肯说,但神情却不太对。”
早在清晨时候,衡嘉便觉奇怪,故而刻意吩咐人去打探,闻言答道:“奴婢听闻,周王殿下往谢家送了一份厚礼。”
顾景阳神情淡漠,道:“他想做什么?”
“说是庆贺谢家二郎婚事在即,可除此之外,”衡嘉微妙的顿了顿,垂首道:“他还给三娘送了份厚礼。”
顾景阳道:“谢家收下了?”
“没有,”衡嘉恭声道:“谢夫人令人退回去了,只留了前一份。”
顾景阳淡淡道:“章献太子的忌辰快到了,打发周王出京,前去祭奠。”
“……”衡嘉一滞,愈加小意的道:“陛下,距离章献太子的忌辰,还有大半年呢。”
“不用管,”顾景阳道:“随便找个什么由头,叫他走的越远越好。”
衡嘉在心里为周王点了三炷香,口中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
谢粱要娶的是沈国公的幼女,沈家祖籍扬州,成婚之前需得回乡祭祖,沈夫人便打算偕同儿女回乡,既是祭祖,也是游玩,又打发人去谢家相问,看谢家人有没有想一道前去的。
沈家往扬州去的人,除去世子之外,便皆是女眷,男女有别,谢家郎君们自然不好同往。
至于女眷之中,谢莹已经在准备婚事,自然不好出门,谢徽是庶女,贸然凑过去,未免有些轻狂,唯一会去的,便是谢华琅了。
她惯来是爱凑热闹的,可卢氏也知她近来同心上人走的近,对于她是否愿意出远门,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专程打发人去问。
“去啊,扬州繁华富丽,为什么不去?”谢华琅笑吟吟道:“去回复阿娘,再帮我收拾行囊。”
“此去扬州,起码也要半个月,”采青有些讶异:“女郎不打算……去见那位了吗?”
“你是傻了么?”谢华琅失笑道:“我要去扬州,怎么能见得到?”
“那,那,”采素也有些怔:“女郎可要遣人去说一声?”
“不说,”谢华琅对镜梳妆,气定神闲:“我几时说过每日都会去找他?既然未曾约定,不再前去,就不算是失约。”
“可是,”采青犹疑道:“那位会不会等急了?”
“让他急吧。他若真是有心,便知道该怎么做,若是无意,强求也没意思。”
谢华琅将那碧玉钗簪入发间,对着镜中人盈盈一笑,真如花树堆雪,风神秀彻:“我若太过殷勤,总是上赶着去,反倒不值钱了。”
淑嘉县主低笑,手掌温柔拂过自己肚腹,神情有些羞怯,她身后侍女屈膝见礼,笑道:“县主有了身孕,医女诊脉,说是两月有余了。”
卢氏听得怔住,转而欣喜道:“果真吗?”
“我也怕医女年轻,会有误诊,故而请了太医探看,”淑嘉县主温柔道:“的确是有了。”
“这可真是好消息!”卢氏听罢喜不自胜,却将柳氏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连忙叫淑嘉县主落座,又道:“胎像好吗,阿允可知道吗?”
“太医说这是头一胎,要好生照看,仔细些,不会有问题的,”淑嘉县主笑道:“郎君现下还未归府,便没有叫人知会他。”
卢氏先前因郑后与临安长公主疑心谢家,安排医女入府,对淑嘉县主心生不满,素日里对她也淡淡的,现下知她有了身孕,态度大有转圜。
她与淑嘉县主并不如何亲近,此时也不打算派人过去,免得惹人疑心,只道:“你母亲一直盼着,知晓这消息,该高兴坏了,有没有叫人去送信?”
临安长公主惯来宠爱长女,若是知道,自然会派人前来照看的。
淑嘉县主笑道:“已经叫人去送信了。”
长媳有孕,对于谢家与谢允而言都是好事,卢氏自然也欢喜,吩咐人好生送淑嘉县主回去,又叫柳氏一道离去。
谢华琅见内室无人,方才低声道:“也太巧了些吧?”
“谁知道呢。”卢氏半歪在软枕上,面上笑意未歇:“只看结果便是了,过程如何,又有什么要紧的?”
淑嘉县主嫁入谢家几年,恭谦淑惠,论及言行举止,也挑不出毛病,若不是有隋氏之死梗着,也是极合心意的儿媳。
长兄房中的事,谢华琅不好掺和,知道自己即将添两个侄子或侄女,也由衷欢喜,母亲已经令人将这消息知会二房,想来这两日,家中便会有宴饮。
“好了,你也该累了,”卢氏望着女儿,温柔道:“回去歇着吧,有事明日再说。”
谢华琅应声,起身行礼,回了自己院子。
……
先前谢华琅与卢氏说话时,采青采素也在,这二婢常年跟随谢华琅左右,她见了什么人,与谁交际,自是一清二楚,听她与卢氏讲已经有心上人,不免诧异。
在卢氏院中,她们没敢言说,直到跟随谢华琅回去,左右无人,方才低声问:“女郎说的心上人……”
那二人对视一眼,采青试探道:“不会是个道士吧?”
谢华琅自袖中取出那只珊瑚耳铛,手指轻柔摩挲,云淡风轻道:“不可以吗?”
“这,这如何使得,”采青采素慌了神,跪地道:“道士无官无爵且不说,又是方外之人……”
先前谢华琅往那道观中讨花,她们也随同前往,只是不曾入内罢了,此刻却是悔之不及。
倘若她们一道进去,起码也会知道自家女郎相中了谁,那人具体又是如何。
“你们是我的仆婢,不是阿爹的,也不是阿娘的,”谢华琅将那只耳铛收起,目光微沉,垂眼看着她们:“不该说的话,都给我咽进肚子里去,知道吗?”
采青与采素对视一眼,叩首应是。
“起来吧,”谢华琅微微一笑,道:“跪来跪去的,像什么样子。”
……
第二日清晨,谢华琅早早起身,往卢氏处去问安,却知母亲此时尚未起身。
仆婢低声道:“县主有孕,夫人着实欢喜,加之二郎君婚事渐近,昨夜同老爷说了大半宿的话,午夜时分方才歇下。”
“原来如此,”谢华琅笑道:“不必惊扰阿娘,叫她知道我来过便是。”
仆婢微怔,见她衣裙华美,朱钗挽发,极是鲜妍,讶异道:“女郎又要出门吗?”
“你便说我出门访友去了,”谢华琅莞尔道:“阿娘会明白的。”
仆婢听得半知半解,却还是颔首应了。
……
昨日出城时,尚且有元娘宪娘说话,今日催马扬鞭,却要快得多。
谢华琅轻车熟路,到昨日道观门前,施施然下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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