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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部分收入都返回到棉农、织户头上,但除了正常收缴的棉布税,再加上工造局所辖织造院以及赤山会的部分盈余,叙州棉织业每月足能提供高达折合钱粮八万缗的军资。
而叙州扣除地方上必要的财政开销外,每个月总计还能为棠邑这边额外提供的军资,折合钱粮逾十二万缗。
在此之前,或者说在厅堂列座的诸人之外,谁能想象一个目前在绝大多数世人眼里依旧是瘴毒遍地、地处荒僻、民风蛮悍的西南小州,能额外贡献如此巨量的钱粮?
韩谦扩编棠邑左右两军,计划各编一万五千名正卒、一万辎重营辅兵或屯兵。
辎重营辅兵,主要以战俘充当,两万名兵员,每月衣食补给、营地及诸多器械修缮,开销折合钱粮需六万缗;左右军正卒,除每月六万缗的正常开销外,还要额外给付兵饷六万缗。
当然,要是朝廷能最终承认棠邑扩编左右两军,每月只要拨付六七万缗的钱粮,棠邑军日常开销缺口就能填补上。
不过,韩谦治军,将卒的兵甲以及战械配给,乃至医药收护等等方面,标准要比侍卫亲军及禁军要高得多,这方面则将产生大笔额外的军资开销。
这部分缺口,还是要另外想办法填补上。
这也幸亏将卒伤亡的抚恤,主要是授以田地,而棠邑目前最不缺的就是田地,暂时没有额外的军资开销产生。
听韩道昌将里面的细目一一说来,对初次参与机密议事的乔、陈等家的当事人来说,或许更深刻直观的感受到棠邑兵战斗力以及作战韧性为何能这么强。
这完全是钱粮堆出来的啊。
棠邑兵平摊到每名将卒的军资开销,差不多是侍卫亲军及禁军的三倍之多,也难怪能在残酷而激烈的拉锯战中保持超过世人想象的韧性与士气了。
当然了,相比较去年,钱粮有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的填入棠邑这个无底洞中,棠邑左右军扩编之后,每个月预计还将有三到五万缗钱粮的缺口要填,厅堂列座的诸人,心思已没有之前的不安跟措手不及了。
又或者说,乌金岭大捷给诸人带来强烈的信心,不用担心付出没有回报。
再说了,之前是韩家死命的往里填,每月要填进去六七万缗的钱粮,现在是他们十几家凑起来,每个月还填不了三五万缗钱粮的缺口了?
至于韩谦种种作为会动摇世家宗阀的根基,这时候对韩家、陈家、乔家也产生不了多少负面影响。
易奴婢为仆佣,他们日常奢侈享受的生活,并没有受到根本性的冲击。
而大量的田宅转售出去,一部分换作棠邑、叙州境内的工坊、矿场,可以视为能源源不断孳息的粮田、奴婢、牲口。
以往冯韩两家就极擅经营货殖,宣歙两州的世家宗阀,对这也不会排斥。
另一部分作为借款充入叙州官钱局,弥补棠邑建设及军资所产生的缺口,也会计算一定的钱息。
在乌金岭时,韩谦与王珺便预料到韩府今日宾客满座的情形,韩谦忙于整备防务,很多事情都由王珺负责,也是王珺叫韩道昌带着具体的要求回金陵城跟各家谈。
第一点是要求各家今后两年内,作为借款或者说存款,填入叙州官钱局的钱粮,每个月不能低于十万缗。他们即便是出售田宅,也要将这数补足,韩谦同意拿叙州官钱局的股数,折算钱息摊算给各家。
第二点是要各家主动放奴婢赎还良籍,并要鼓励奴婢迁往棠邑做工,或购置田宅安家落户。
而购置田宅者,棠邑也会比照之前在淮东的做法,以极低廉的售价帮他们在棠邑安家落户;即便这些奴婢没有积蓄,到棠邑做工,会提供简易屋舍,也可以先从官钱局拆借钱款购置田宅。
这个做法,同时需要各家在宣歙两地宣扬。
第三点就是各家倘若希望宗族内的年轻子弟,能得到韩家的举荐入朝或到棠邑、叙州任吏为官,都需要先送到历阳学堂入学,然后再择优举荐。
第四点则是要求各家积极到棠邑或叙州开办各种工坊及矿场,而种植园暂时仅限甜蔗、棉花、桐油树、药材等有限的几类。
特别是药材的种植,虽说数百年来僧院、道观都有人工种植药材的先例,但在当世还不成规模,诸大药铺子都主要是收购野生药材。
而药材的品种涉及极为繁复,韩谦在叙州仅是叫杜七娘她们尝试种植着治疗疟疾有特效的青蒿以及几种止血消炎的药材,规模都很有限,更不要说系统性的去梳理药典了。
韩谦他跟王珺提及这事,都深以为憾。
现在叙州、棠邑是要往更精细的方面去深耕,棠邑有的是富足而肥沃的丘山、旱水田资源,而后续随着棠邑所直接参与的战事规模扩大,伤药开销极大,王珺就特地叮嘱韩道昌要优先在棠邑、淮阳山推动药材的人工种植。
棉田、蔗田以及桐油树的种植,叙州、棠邑都在大力去做,都有相当大的规模,并不需要诸家太迫切的参与进去。
而整个大楚境内丁口估计在一千五百万到一千八百万人之间,大多数民户还都相当穷困,棉织业、制糖业乃至制皂业,短时间内市场都不可能无限制扩大下去。
这时候就更需要扩大可对外大宗输出的商品种类,而不是无限制的扩大棉田、蔗田的种植,以免产生严重的过剩。
而宣歙两州背依浮玉山、黟山,诸家几乎都有经营药材铺子,推动这事有便利条件。
一直商议到凌晨,诸人带着满意的答复与许诺,才告辞离开韩府。
…………
…………
太后崇佛向道,隔三岔五便到崇福观敬香供神。
作为皇城之内皇家道院,崇福观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云朴子还得封崇福院使。
这一日,太后又到崇福观来敬香,供过神后,在观中小憩,云朴子陪在一旁,讲些古往今来的秩事,给太后解闷。
临到黄昏时,太后才着宫侍牵着刚蹒跚学步的二皇子,起驾回宫。
“太后将二皇子留在身后,这往后还是要立二皇子为嫡啊?”云朴子恭送到观门外,看到太后王婵儿抱起二皇子登上凤辇,颇有感慨的问了姚惜水一句。
“陛下正年少气盛呢,说立嫡这事未必太早了吧?”姚惜水看了云朴子一眼,风轻云淡的说道,“李皇后得了心疾,怎么都不放心由她照顾二皇子,太后才将二皇子接到慈寿宫的。”
“也是。”云朴子说道。
“云道长对乌金岭一战,有何看法?”
“老道在皇城之中,也是闲云野鹤一个,能对乌金岭大捷有什么看法?老道听说韩侯爷上书要请朝廷将左龙雀军从舒州调出去,却不知道姚姑娘你怎么看乌金岭大捷?”云朴子反过来问姚惜水道。
姚惜水嘴角抽搐了两下,她能怎么看,她都想将杨致堂、杨元演、王文谦有一个算一个,拉到跟前来,问他们怎么看,与虎谋皮的感觉爽不爽?
她都恨不得将徐明珍拉到跟前问一问,与李遇齐名的大楚名将风采何处,大好局势,数倍于敌的精锐兵马,在物资、人马更容易调集的内线,怎么就被韩谦打得跟条狗似的?
到现在,织造局派出去的斥候密间都还没有查清楚乌金岭一役的诸多细节,似乎韩谦在淮阳山真有神助,一夜之间借来天雨山洪,将敌营冲溃……
乌金岭一役对大楚的局势将要改变的太多太多,她也早就听人禀报说韩府这几天宾朋满座、夜夜笙箫。
特别昨天韩道昌返回金陵后,沉默许久的富陌今日午前还特地到韩府“请罪”,但被拒之韩府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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