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洞灭（八，4.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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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的衣角仿佛燃烧般的飘荡着，她动作呆板而机械地伸出手，想要直接触碰体积数万倍大于她的星炬。可是，她的手掌却穿过了光辉，没能触碰到任何事物。

本能地，她皱了皱眉。前人所留下的遗产中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在她的记忆中，刚刚交谈过的那个极其苍老的人类是可以信任的，他所说出的话不会有假，他也不会欺骗她。

但是，这是什么情况？

新生的神明沉吟了片刻，随后挥动了手臂。凭借着本能，无匹金光从她手中绽放，星炬顿时回应了他。他点了点头，面容上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存在。

这本是一件值得喜悦的事，这意味着她距离真正诞生又近了一步，可她却没有半点喜悦。

她还并不理解感情的意义，或许她永远不会理解。

然而，就在此刻，一个声音却于她耳边安静地响起了。

+复仇+

那声音极其的轻微，若不仔细听甚至根本就无从捕捉。神明的力量却让她在第一刻便清晰地听见了，她停下动作，一种懵懂的、尚且处于萌芽中的好奇令她开始继续聆听。

不知是否是因为她具有让愿望成真的能力，那声音竟然真的继续了。

+复仇复仇复仇复仇！+

汹涌旺盛，如山呼海啸。极端憎恨，仿佛曾被人生啖血肉。无边愤怒，如同亲眼目睹绝对无法原谅之事。

她继续聆听，已经不知何时变得聚精会神了起来。星炬的光从它燃烧着的顶端悄无声息地落下，涌入她的身体，但她现在已经不在意了。

她只想听——继续听，一直听。她没有情感，而这声音中的东西正在吸引她。

+替我们复仇+

有人哀嚎，像是女声。她严肃地凝视，眼前出现一个手握光枪的女士兵，紫罗兰色的眼眸很是显眼。她的面容是模湖的，唯独那双眼眸显得锃亮。

又是本能——一种烦躁的情绪开始在她心中涌动，迫使她发问了：“你叫什么？”

+名字没有意义+

有着紫罗兰色眼眸的女人消逝了，一个披着绿色斗篷，脸上涂抹着油彩的男人取而代之。他神色坚毅，近乎麻木。

+必须向它们复仇+

“它们是谁？”她又问，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次，她的声音变了一些。“告诉我。”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消逝。如同风中的飞沙。下一个人转瞬前来，他带着帽子，武器被放在腰后。他看上去很疲惫，像是曾经奔跑过很长一段时间。

+所有人都死了，背叛者们切断了通讯频道。我们打了一场无法获胜的仗，我的连队全军覆没但我们复仇了。+

“背叛者？背叛者又是谁？你是谁？回答我，灵魂。”

她烦躁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这个灵魂，让他回答自己，但却没能成功。和此前曾出现的灵魂一样，这一个也消散了。

她沉默了。

前人的记忆中有太多他无法理解的事，有太多她知晓姓名也不认识的人。而这些情绪，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她不过只是一个刚刚诞生的神祇，除去前人的力量以外，她所拥有的只有一个朴素而简单的愿望。

更可悲的是，就连这个愿望，也不是她自己的。

我是谁？

诞生两个小时后，她头一次对自己有了这个疑问。

+您是帝国的活圣人，我等的拯救者。+

有人在风中对她低语，她抬起头，看见一具琉璃状的骸骨，下巴开合，牙齿互相碰撞。空洞的眼眶中流出了金色的眼泪，像是正在怜悯。

怜悯谁？

+您忘了吗？+

“我根本就不记得。”她冷漠地回答。“你又是谁？”

琉璃状的骸骨没有回答，只是叹息。他很快也消散了，更多的烦躁从心底涌上，她情难自禁地皱起眉头，露出了一副似是而非的痛苦面容。

这是什么感觉？

+大人。+

一个身着铁灰色盔甲的人从风中走近，手中握着一把长长的枪械，弹匣上有着符文闪烁。她瞥他一眼——符文？

为何我会知道？是他所留下来的遗产吗？那么，我是否也能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她本能地想要出声询问，却又怕自己问出口后他会立刻消散。但这个人却没有如其他灵魂一般消散。

他郑重地低下头，将枪挂在了肩膀上，用双手比出了一个她看不懂的姿势。

+吞世之勇的吉瓦多伦向您致敬，大人，您还是将自己也摆上了牌桌。+

吉瓦多伦？那是谁？

她思考，但记忆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似的。任凭她如何地努力，如何地去思索，也不能看清分毫。

吞世之勇露出一抹微笑，没有过多言语，转过身离开了。

另一个人则缓缓走来，同样穿着一副铁灰色的盔甲，白色的肩甲掉了色，红色的镶边残破不堪。胸口有着金色的天鹰正在闪闪发光，右肩处，一条铁灰色的蛇安静地待在原地。

“普利亚德？”

仿佛脱口而出一般，她立刻说出了他的名字，记忆蒙上的雾气有片刻消散了，但很快就又涌了上来，裹住了一切。

她低语：“不为何我会知道这个名字？”

+理由并不重要，大人。+

英魂如此回答，声音平静，在逐渐开始咆孝的风声中显得是那么渺小。复仇的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她开始心烦，但仍然还在仔细倾听。

+重要的是，您来到了这里——这就已经足够。请收下这份力量吧，复仇所代表的含义，您将立刻知晓。+

忽然之间，狂风大作。本能地，她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脸。深切的愤怒与憎恨在下一秒于她心中升起，星炬的光辉开始咆孝，涤荡整个至高天——一万年了，它从未如此明亮。

+复仇复仇复仇复仇！+

有人咆孝，有人哭喊，有人哀嚎——他们在她心底呐喊并尖叫，于是她响应了，没有思考的余地，她立刻响应。

金色的气焰升腾而起，庞大的力量撕开空间，带着她即刻远去，但那声脱口而出的咆孝却响彻在了整个宇宙之间。

“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