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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安文生并不清楚未来,在这里剩着酒兴,与自己侃侃而谈,竟能将这些脉络节点,说得分毫不差。
厉害,厉害啊!
“你们两个小子,在嘀咕什么呢?”
几乎软化在胡凳上的袁守诚,撑着扶手,让自己身体坐直一些,指着苏大为和安文生,一脸醉态,口里笑骂道:“说的都是些皮毛,皮毛啊,不及根本。”
苏大为张了张嘴,一旁的安文生忙道:“师父,您给指点一下。”
“嘿嘿,文生,亏我还教过你,你刚才不是都说了吗,大国之患,不在外而在内,怎么说了半天,没说到根上。”
袁守诚吐出一口酒气,红着脸摇头晃脑的道:“你们以为,像突厥大闹长安这种事,是如何发生的?光凭小小的突厥,在长安才有几斤几两,若无内应,能办到?”
“呃,您是说……”
袁守诚一脸莫测高深,右手向上指了指。
这个举动,让苏大为脸色一变,细细一想,背后汗毛都快要立起。
难不成,大唐上面,有突厥的人?
“呸,你乱想什么呢!”
袁守诚人老成精,一眼看出苏大为的心思,骂道:“突厥这条船都快沉了,谁还会跟他们搅到一起,现在又不是大唐开国那会。”
安文生在一旁若有所思的道:“若不是突厥的细作,又帮突厥遮掩,莫非……是故意放这些贼人进来?”
袁守诚拍了拍大腿,呲牙一乐:“虽不中,亦不远矣。”
安文生愣了愣,长叹一声:“原来如此。”
苏大为看看袁守诚,再看看他:“原来什么如此?你跟我说清楚。”
安文生转头看着他,盯着他半天不说话。
那种幽幽的眼神,让苏大为不禁往后缩了缩:“文生,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先说话,我只喜欢女子。”
“我也只喜欢……咳咳,你在说什么啊。”
安文生颇有些恼羞成怒的道:“这事你还是别打听了,知道太多对你并非好事。”
“呸!你们都知道,就我蒙在鼓里?不干!”
说着,他又做势要去伸手。
安文生吓了一跳,忙道:“我说了,说了你可别后悔。”
“你说。”
“大国的敌人不在外,而在内,当外部没有足够的威胁,内部的利益和党争,才是致命的。
就像这次突厥及高句丽偷入长安放火,还想试图行刺陛下,仔细想想,难道真的如此隐蔽?难道上面一无所觉得?”
“呃,什么意思。”苏大为一个激灵。
“你知道大唐能治理这么大的疆域,靠得是多精密的一套制度,有多少衙门,多少做事的人?
就说单单一个长安,除了刑部、大理寺、宗正寺、三省六部之外,还有县衙,有金吾卫,左右领左右府,太史局,还有不良人,这么多机构,这么多人,若说真是对突厥狼卫潜入,而且是长达半年时间的潜入,还没有觉察到,那才是见鬼了。”
“意思是?”
“意思就是,上面有人,出于某种目地,把这件事给压下去了,故意放突厥人进来。”
安文生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质疑的味道。
苏大为愣在当场,手里举着酒杯,脑子里有些乱,感觉某些习惯性的认知被颠覆了。
敌人进来,未必是敌人真的进来。
而有可能是大唐内部的人,故意让他们进来……
这简直了。
但细细一想,又觉得,安文生说的,其实颇有道理。
可问题是,谁会这么干?
长孙无忌吗?
这样做好处是什么?
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要去这么做。
“阿弥,你是不是觉得不可理解?”
安文生一口喝干一杯酒,停了半天,等适应了那股辣喉感,长长呼出一口酒气,才接着道:“其实对于那个位置的人,什么突厥人,高句丽人,或者是别的什么,都无所谓,都不过是一件工具罢了。”
“用这些‘敌人’做工具,实现自己的目地,实属平常手段,比这更没下限的事都有。”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我在不明白这些根子以前,也有许多想不明白之处。等到后来,师父指点我,我才知道,许多事,你以为不合理,是因为你看到的不够多,没抓到本质。
所有那些不合理的表象,背后其实都有它的逻辑在,只不过常人无法接触到,只能胡乱猜测罢了。”
“盲人摸象?”
“是这个意思。”
“那你能不能再帮我分析下,这上面,究竟是谁要这么做,出于什么理由……”
苏大为想起劳三郎,想起那一夜,许多无辜惨死的大唐百姓,还有宫中那么多为救李治而死的金吾卫们,胸中,顿觉有一股不平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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