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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儿,孙瑶与玄小樱过来了,玄小樱本与孙瑶在屋子里翻花绳儿,听说大部队都到尤氏这边了,二人心头一动,便也过来了。
玄小樱扑进王妃怀里,抱住了王妃脖子:“母妃,母妃。”她现在,已经非常喜欢这个跟娘亲一样疼爱她的妇人了。
王妃宠溺地摸了摸她脑袋:“叫人了吗?”
“三婶,四嫂,琴儿姐姐。”玄小樱乖巧地叫了。
大家全都笑着应了她。
尤氏眸光一扫,又道:“真够热的,何妈妈,小厨房做了酸梅汤没?”
何妈妈打了莲子进来,欠了欠身,道:“哟,今儿忙,竟把这一茬儿给忘了!奴婢这就去做!”
“你现做,不得小半个时辰啦?都吃中饭了。”尤氏拿眼瞪了瞪她,“去公中的厨房看看吧!”
碧清上前道:“公中也没做呢,前些日子倒是做了,但各房领的少,都赏给了下人喝,后面,便给撤了。”
“四嫂那里不是有吗?”玄小樱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道,“四嫂的酸梅汤,好喝。”
她喝过一次,至今都记得。
何妈妈眼珠子一转,笑道:“可不是?我送琴儿小姐上琉锦院的那晚,有幸喝了一碗,不是我夸大呀,四奶奶那儿的酸梅汤,比外头卖的还好喝呢!”
玄小樱开始流口水了。
琴儿与孙瑶的也露出了一脸馋相。
王妃看了看她们,问宁玥道:“你那儿做了酸梅汤没?”
“我天天都做的。冬梅!”宁玥朝门口喊了一声,“去琉锦院,取些冰镇酸梅汤来!”
“是!”
何妈妈笑道:“我去帮忙!”
这么多人的酸梅汤,不是一个食盒拧得了的。
何妈妈与冬梅盯着大太阳回了琉锦院,索性两个院子相隔不远,将酸梅汤装入坛子里,以冰块镇着,用食盒拧了过来,何妈妈与冬梅一人一个。
冬梅用手扇了扇风,喘息道:“真热呀,我快中暑了,何妈妈你热不热?”
何妈妈也是满头大汗:“热!都怪我忘记煮酸梅汤了,不然,咱俩都不用这么辛苦!”
冬梅讪讪地笑了笑,突然,腿一软,差点栽到地上。
何妈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你没事吧?”
冬梅大口大口喘气:“可能……可能真的中暑了。”
“那咱们走慢些。”何妈妈一手拧着食盒,一手扶着冬梅,寻阴凉处,慢慢地去了紫云轩。
大家都等急了,何妈妈顾不得歇息,从小厨房端了干净的碗来,将酸梅汤倒进碗里,一碗一碗地分呈给了王妃等人。
酸梅汤冰凉可口,味道非常不错,就连王妃这种不怎么喜酸的人都喝了大半碗,孙瑶与玄小樱自不必说,恨不得将半坛子给承包了。偏她俩一个是孕妇一个是孩子,王妃怕她们喝多了不舒服,让人将剩下的端出去了。
这之后,几人又一块说了会儿话,从最近流行什么缎子到哪家酒楼出了新的菜式,还有哪家千金又嫁了人,哪家太太又添了丁,足足讲了一个时辰,琴儿与玄小樱在一旁下棋,倒也不觉得难熬。
眼看着到了午饭时辰,王妃起身告辞:“你好生养着,需要什么都告诉我,若再过三天仍无好转,我再给你请宫里的太医看看!”
“多谢二嫂!”尤氏欠了欠身。
王妃将玄小樱抱起来,准备离开紫云轩,就在此时,孙瑶突然捂着肚子啊了一声,宁玥脸色一变,扶着她胳膊道:“三嫂,你怎么了?”
孙瑶掐紧宁玥的胳膊,倒抽凉气:“好、好疼啊!我肚子……好疼!”
她肚子怀的可是玄昭的孩子!王妃立马折回来,担忧地看着她问:“是不是酸梅汤喝多了,闹肚子了?”
孙瑶一脸痛苦地靠在宁玥肩上,艰难地说道:“不是……就是……好疼!”
王妃心头大震:“不会是动了胎气吧?”
孙瑶一声一声抽着凉气。
宁玥忙将她扶到一旁的贵妃榻上躺好,拿过帕子,擦了擦额头:“三嫂,是哪种疼啊?像来葵水的那种吗?”
“坠……坠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坠似的……啊——”她疼得扎进了宁玥怀里。
王妃整个人都吓到了,把小樱放到碧清怀里,对一屋子下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去请大夫啊——”
“啊?是!是!”
何妈妈与冬梅不敢怠慢,齐齐朝门外冲去,嘭的一声撞到彼此,疼得捂住肩膀,冬梅笑笑,让何妈妈先出去了。
尤氏掀开被子要下地,王妃制止了她道:“行了,你躺着吧,别刚好一些又给闪到!”
“是。”尤氏弱弱地应着,靠回了枕头上,余光扫了一眼疼得打滚的孙瑶,和不停安抚孙瑶的宁玥,慢慢捏紧了被角。
大夫很快来了,是上次为宁玥诊过脉的周大夫,他离王府最近,医术不算特别精湛,可架不住应急的时候只能找他。尤氏的病也是他给看的,开了些不温不火的方子,让尤氏将养着。
周大夫以为是尤氏又病痛了,上前准备给尤氏请脉,尤氏指了指对面的美人榻:“不是我,是三奶奶。”
周大夫忙又去给孙瑶诊脉,诊完,周大夫的脸色很古怪:“三奶奶可有见红?”
见红?
王妃忙让人围了屏风,叫碧清和宁玥给孙瑶看了看。
碧清出来,对王妃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见红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她怀过四个孩子,一次都没见过红。王妃担忧地问向周大夫:“大夫,能保住吗?”
周大夫叹了口气:“难说。”
王妃的心一下子缩紧了,这是玄昭的第一个孩子,是她承认的第一个孙子,她对它寄予了厚望,若就这样没了……那不是在拿刀子剜她的心吗?
“周大夫!你上次都说她的胎坐得稳!她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上次是琴儿把孙瑶推倒,害孙瑶在桌子上磕破脑袋的事儿,那回,恰巧也是周大夫给看的,提到这个,周大夫皱起了眉头:“是啊,三奶奶的胎应该是坐得极稳才是——”又看向众人,“她吃什么了今天?”
王妃看向诗画:“你家主子今天都吃什么了?”
诗画哽咽道:“没什么呀!早上起床,就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四个肉包子,然后就是喝了两碗酸梅汤……”
“酸梅汤是冰的,会不会喝太多动了胎气?”王妃面色煞白地问。
周大夫摇头:“不至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道,“把酸梅汤给我看看。”
王妃忙让人把刚刚端出去的酸梅汤呈给了周大夫,周大夫闻了闻,眉头又是一皱:“红花?”
红花是活血化瘀的好药,却也是一味堕胎的良药,一般怀了孕的女人,都会自发地远离三样东西:红花、麝香、夹竹桃。这些,都是宅子里的常识,没人不知道。谁会犯了这种错,往酸梅汤里加红花呢?
屋子里的人,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宁玥!
宁玥面色沉静道:“别看我,我可没给三嫂下药,我自己也喝了的。”
尤氏轻声问:“是呀,大夫,玥儿也喝了,我们大家都喝了的……”
周大夫就道:“没怀孕的人,喝了没事的。”看了看玄小樱,“对孩子略刺激些,不过她没喝多少的话问题不大,以后注意别再让她接触红花了,以免落下不孕症!”
儿媳的胎差点没了,还险些害女儿患上不孕症!王妃猛地拽紧了帕子,瞪向宁玥道:“酸梅汤是你屋子里拿来的!”
宁玥到底有没有理由陷害孙瑶与玄小樱呢?在王妃看来,是有的。毕竟不是亲生的不是吗?毕竟玄胤的娘死了,而她还活得好好儿的不是吗?玄胤会不会心理不平衡,想要夺了王府的一切呢?王妃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但自从玄小樱失踪后,她一遇到事,便会先往最坏的方面想!这一刻,她很难说服自己,宁玥是无辜的。
宁玥定定的看着王妃:“母妃,我真的没给三嫂下药,酸梅汤是我院子里拿出来的没错,可自始至终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何妈妈阴阳怪气地说道:“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往里边儿下了药哇?”
宁玥冷笑:“何妈妈,你是想说是我指使丫鬟们干的,是吗?这汤,并不是我亲手熬的,是我吩咐小厨房的人做的,小厨房都是母妃安排的人,酸梅汤从做好到你们去端,我半分没参与。你是想说,母妃才是凶手?”
何妈妈一噎:“我……我可没这意思!”
尤氏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我相信玥儿是清白的,可是……酸梅汤又是从琉锦院端出来的,这……”
何妈妈眼神一闪:“也许,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想陷害四奶奶,所以往汤里下了药!不如,到琉锦院搜一搜,把那恶贼揪出来!”
哈,说的真比唱的好听!她又没怀孕,也不是娇弱的小孩子,会被一碗红花给害到?谁的脑子长在脚底板了,才会用这种法子去害她吧?可惜,谁都能想明白的道理,王妃此时想不明白,她气坏了,满脑子都是把那凶手揪出来,不管是不是宁玥,琉锦院都必须要搜一搜!
“何妈妈说的对,说不定那人是要针对你,赶紧让人搜一下吧!”
王妃一声令下,碧清连忙带着粗使妈妈去往了琉锦院。两刻钟后,碧清回来了,手里多了一小纸包。她把纸包递给周大夫,周大夫打开一看:“红花。”
“在哪里搜到的?”王妃发怒地问。
碧清瞟了宁玥一眼,道:“在……四奶奶的床底下。”
这句话,无疑是判了宁玥死刑。
宁玥的房间,可不是谁都进的,除了宁玥自己,便只有莲心、玄胤和冬梅,莲心是王妃的人,王妃当然不信莲心会干出这种恶毒的事来,玄胤更不用说,至于冬梅……冬梅是宁玥的人,她不可能去陷害宁玥,她干什么,一定是得了宁玥的授意。
所以,这包红花,只能是宁玥放到自己床底下的,不,确切地说,是藏到床底下的。
王妃将红花狠狠地扔到了宁玥面前:“你还有什么话说?”
宁玥的面色没有丝毫慌乱,甚至,她看都没看脚边散落了一地的红花,不卑不亢地说:“母妃,清者自清,我的确没有害三嫂,我自过门以来,与三嫂情同姐妹,三嫂能怀上嫡嗣,我发自内心地替她感到高兴,断不可能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对付她。”
“是啊,二嫂,玥儿这么善良,应该不会对付孙瑶的。小胤虽不是您亲生的,可是您待小胤视如己出,玥儿不是那么不知感恩的孩子。”尤氏满眼真挚地说。
怕就怕,不是亲生的,终究隔了一层,她对玄胤再好,对她的孩子们只会更好,天底下,哪里有真正把庶子看得与亲生孩子一样重要的呢?他们俩口子若心里不平衡,泄愤到孙瑶与玄小樱的身上,是不是真的不可能呢?
王妃的眸光,扫过可能因疼痛而昏迷的孙瑶,憎恨地捏紧了拳头:“去,把王爷叫来!让他主持公道!”
王爷很快被请来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三老爷。
孙瑶此时已被抬到隔壁厢房,由诗画与碧清一同服侍,周大夫在那边守着,等孙瑶醒来脱力了危险再离开。
王妃把上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与两位爷说了:“……我真不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小胤这孩子,我是打不得也骂不得,王爷您给看着吧!他们俩口子闹出来的事儿,我不管了!”
中山王不喜欢王妃这种事事都扣到玄胤头上的口吻,先不说这件事是不是宁玥干的,就算是,那也不代表是受了小胤的授意。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王妃说的是对的,王妃对玄胤一向是颇为纵容的。
这事,按理说与三房无关,可既然发生在紫云轩,发生在尤氏房中,尤氏与三老爷也全都无法置身事外。
三老爷清了清嗓子:“二嫂息怒,也许是场误会。”
王妃哼了一声,撇过脸去!她可以容忍表姐与自己丈夫苟合,还生下了丈夫的孩子,她也可以忍着剧烈的疼痛与醋意养大这个孩子,但她,绝对不能容忍这个孩子到头来,跑去伤害她的孩子!以及她的孙子!
“这包药,到底是不是你的?”中山王沉声问向宁玥。
宁玥道:“不是我的。”
何妈妈强调道:“是从四奶奶床底下搜出来的。”
尤氏喝道:“要你多嘴!”
何妈妈悻悻地低下了头。
宁玥看着主仆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比那戏子还唱得精彩,不由地心头冷笑,怪道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尤氏、何妈妈、月如,可不是联合起来演了一出王府的宅斗大戏?不出今天这种事,她怕是真以为月如是尤氏派来勾引玄胤的呢?今天早上,月如一早知道玄胤离开了吧?就是等玄胤离开了才进屋,演了一出勾引玄胤,却被她发现的戏码,趁着跪地求饶的时候,悄悄把药包扔到她床底下,她只顾着发火,哪里会注意到月如的小动作呢?
不过不巧,她偏偏给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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