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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秋月趴在岸边,扶了刘贵妃一把。
刘贵妃累得气喘吁吁,一边喘一边暗道,马宁玥真是料事如神,说耿灵儿出事,耿灵儿就真的出了事!
“看看她还有气没?”
秋月把手放到耿灵儿鼻尖:“好像……没了……”
刘贵妃是在海边长大的,没少见过类似的状况,挽起袖子,给耿灵儿按起了胸口。
按了几下后,耿灵儿身躯一震,吐出了一口凉水,眼睛迷离地睁了两下,又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秋月拍了拍耿灵儿的脸:“娘娘,她晕了。”
“没死就好,管她晕不晕,你去叫人来,把她抬到皇后的宫里去!”宁玥是她盟友,出了事,她当然会百般照顾,可耿灵儿与她八竿子打不着边儿,救耿灵儿是迫不得已,照顾?算了,还是让皇后这个亲姑姑去做吧!
秋月迟疑:“可是娘娘,我们把她送去椒房殿,椒房殿那位会不会觉得是我们害了她?”
“是谁害的,等耿灵儿醒了不就知道了?”
“她要是说是我们呢?”
刘贵妃嗤道:“你当皇后是傻子?连这点真相都查不明白?再说了,这丫头要是有那种心机,何至于连个毛头小子都搞不定?别废话了,快把她送去!”
秋月到附近的宫殿叫来几个洒扫太监,将昏迷不醒的耿灵儿抬去了椒房殿。
刘贵妃湿漉漉地回了贵妃殿,换了身干爽衣裳,连头发都没擦干,便找到了宁玥:“郡王妃,你怎么知道耿灵儿会出事?”
“真出事了?”宁玥刚刚只是猜测,怕刘贵妃不尽心去找,才把话说重了些。
刘贵妃揉着依旧怦怦跳动的心口道:“要不是本宫及时赶到,她这会子怕是已经淹死在太液池了,她不是自己掉下去的吧?”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宁玥的手摸上肚子:“不是,她人呢?”
“本宫让秋月把她送到皇后的椒房殿了。”刘贵妃喘了口气,坐下,喝了一口凉茶,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郡王妃,你必须把话给我说明白!”
“好。”从让她去救耿灵儿的那一刻起,某些方面,宁玥便没打算再瞒着她了,当然,也不会全部告诉她,“这件事,还得从我们与耿家的恩怨说起,耿家主被抓入大牢,证人是容麟送到娘娘手上的,耿云便觉得大帅府与娘娘、宣王串通一气,要把耿家主置之死地,他心中不忿,却又苦于无法将耿家主救出来,于是给德庆公主下了同命蛊,并威胁我,若是不交出耿家主,就要了德庆公主的命。”
“他怎么能这样?审查耿家主是陛下的意思!宣王只是奉旨办事罢了!”刘贵妃激动地说。
刘贵妃这话,宁玥听着想笑,刘贵妃不会没看出容麟送来的是个假证人,也不会没存了与大帅府合力打压耿家的心思,嘴上却说得正义公正。宁玥倒也没点破她,就道:“不论我们是不是无辜的,在耿云眼里,我们都是冒犯了耿家的罪人。”
“那……你真打算把耿家主救出去吗?”刘贵妃面色凝重地问。
“当然不了,陛下既然给宣王下了旨,命他彻查此案,而此案又的确证据确凿,相信宣王也一直是秉承让耿家主认罪的信念,若是突然把耿家主弄出来,岂不是在打宣王殿下与娘娘的脸?”
刘贵妃暗暗松了口气,他们之间的盟友关系是建立在共同对付耿家上,一旦这种利益瓦解,彼此的结盟也就宣告破裂了。
“之后的事呢?”刘贵妃问道。
“之后就是我发现他派人趁着我们谈判的时候去追杀我大哥,我很生气,所以才去牢里折磨了耿家主,耿怀怕耿家主死在地牢,按耐不住去劫囚,结果被宣王殿下下令射死了,如此一来,我们几个与耿云的梁子越发结大了。这一次的事,表面上看是在对付我,事实上,他要除掉的,是宣王殿下与娘娘啊。”
“等等,你说这一次的事?什么事?耿灵儿?”刘贵妃捕捉到了宁玥话里的重点。
宁玥点头:“如今外头都在疯传耿灵儿与大帅府关系不好,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又撞倒了我,虽然我可以肯定她不是故意的,但不论怎样,这个时候如果她不明不白地死了,请问谁的嫌疑最大?”
“你!”刘贵妃脱口而出。
“没错,是我,尽管我有不在场的证明,可不代表我不可以收买别人去做,但我一个西凉人,如何收买得了南疆的宫人?”宁玥说着,眸光落在了刘贵妃的脸上。
刘贵妃心下一惊:“本宫?”
宁玥不疾不徐地说道:“娘娘与我这般亲近,若我想干点什么,肯定是拜托娘娘了。”
事实上,耿云究竟是不是想把刘贵妃也拖下水,宁玥心中没有答案,也没有证据,不过有些话不是非得证据才能取信于人,刘贵妃本就对耿家耿耿于怀,自己说中了她心里一直存在的担忧,她不信才怪了。
刘贵妃拽紧了拳头:“好一耿云!本宫都还没把他怎么着,他就上赶着往本宫头上扣屎盆子!本来不想揭他短的,可眼下看来,本宫也没什么替他隐瞒的必要了!”
宁玥八卦地竖起了耳朵。
刘贵妃冷笑道:“你知道六公主为什么对你那么好么?”
“为什么?”
“你觉不觉得六公主的气质跟一个人很像?一个……与你很亲近的人。”刘贵妃循循善诱地说。
宁玥的瞳仁动了动,脑海里闪过一张俊美无双的脸:“我大哥?”
刘贵妃神秘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你不是说德庆公主被耿云下了同命蛊吗?是不是那种一条下到人身上,一条养在罐子里的双生蛊?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的?”
“是。”
“那还不简单?找人把另一条同命蛊拿给你就是了!”刘贵妃说着,望向了庭院中的皇甫颖,“你找她,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
宁玥坐上了出宫的软轿,怕颠簸到腹中胎儿,宁玥吩咐宫人走得极慢。
一辆奢华的轿子从身旁走过,轿身晃晃悠悠的,似乎有谁在里头拳打脚踢,伴随着轿身的晃动,也传来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声音:“我不要回去!我还没看我三哥选驸马呢!我不要回去!你们把我放下!再不放下,我……我……我叫我皇后姑姑砍了你们脑袋!放下我听见没有?你们这群阉人……”
太监们面无表情地抬着轿子,对她的嘶吼充耳不闻。
这人是谁,宁玥已心知肚明。
与皇甫颖一同入宫,却单独被“送”出宫,看来耿皇后也不怎么想搭理这个脑残的侄女,不过,耿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却始终没听椒房殿传出任何动静,耿皇后不是一般的沉得住气。
……
一上午,长安殿一共面试了四十名王公子弟,德庆实在是受不了了,人太多,她都快看吐了,不怪父皇登基后没急着选秀,这实在是一项苦差。
“剩下的,明日再选吧。”德庆公主看向玄胤,似在征求玄胤的意见。
玄胤轻笑:“全听公主的。”
德庆公主暗暗叹了口气,这家伙除了有些变态,对她还是极好的,可惜是个阉人,不然,招他做驸马算了,又省事又省心,还都是京城人,回娘家也方便。
宣王道:“可是公主,您……一个都没选呐。”
四十个公子全都打了水漂,其中还包括他的小表弟,真是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玄胤淡淡地勾起唇角道:“就那些歪瓜斜枣,做男宠都勉强。”
宣王被噎得红了脸,想问你到底要找什么模样的才满意?可看了“司空朔”后,又把话给咽进了肚子,早先那句“武能胜过容麟,文能赛过容卿”就够挑剔了,万一再来一个“容貌不比本座差”,那他真是要一头撞死了。
剩余的五十多人全都被安排在明天的上午,宣王告别二人去贵妃殿给母妃请安,顺便汇报表弟“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惨况。
玄胤与德庆公主走出宫门。
玄胤一眼瞥见了他马车里的小脑袋,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对德庆公主道:“公主请上车。”
德庆公主看了看自己的马车,对玄胤道:“中常侍陪我一起吧。”
“公主一个人会害怕吗?”
“不是害怕,是孤单。”德庆公主落寞地说,“异国他乡,什么都与西凉不一样,到处都是陌生人,不知是好是坏,我想过融入容卿容麟和马宁玥的圈子,可我总是融不进去。我习惯了众星拱月,不论在哪儿,都永远是别人围着我转,可是在这边,大家都只围着马宁玥转,这种落差,你能明白吗?”
“公主……嫉妒马宁玥?”玄胤仿佛有些困惑地问。
德庆公主摇头:“不是,我不嫉妒她,我只是不习惯这种不被重视的感觉,当然,我没有抱怨的意思,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来之前,我就已经做好准备放下西凉嫡公主的架子。”
顿了顿,她眼圈有些发红,“可是雀屏之选马上就要结束了,一结束,你们都要回国,纵然我想在你们身边做个陪衬……也没机会……我以后……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公主……”
德庆公主轻轻抱住了肩膀:“我也不敢再靠近那些男人,一个都不敢……”
这是被强暴之后留下的阴影,平日里装得云淡风轻,可一想到会大婚、会圆房、会发生那样的经历,她整个人都害怕得不行。
她宁愿与一个太监待在一块儿。
玄胤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道:“公主会有新的朋友、新的人生。”
“可他们都不会像你这么为我着想。”德庆公主哽咽地说。
这段日子的相处,“司空朔”万事为她考虑、为她奔走、为她撑腰,不论什么事,一定挡在她身前,再难缠的对象,他都会替她一个一个地对付干净,不知不觉间,她变得非常依赖“司空朔”,如果“司空朔”走了,她真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办。
玄胤知道德庆是依赖上他了,为避免这种依赖演变成更深层次的感情,他直言道:“微臣为公主着想,是因为微臣受了皇上的嘱托,如果公主不是公主,站在人群中,未必能让微臣看上一眼。”
这话,真是诛心。
德庆公主的梦幻泡泡嘭的一声爆破。
玄胤拱手,微微行了一礼:“微臣告退。”
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德庆公主摸上了滚烫的脸颊,不知是羞的,还是臊的。
……
玄胤上了马车,某人气鼓鼓地坐在软塌上,糕点也不吃了,就一个劲儿地瞪他。
他轻轻一笑,探出如玉精致的手,揉了揉她发顶:“都听到了?”
“哼!”宁玥气呼呼地撇过了脸。
玄胤挨着她坐下,把她抱到腿上,她挣扎,却想到自己还怀着小宝宝,怕动了胎气,不动了。
见她突然变得这么乖,玄胤倒是有些不适应,亲了亲她额头,说道:“生什么闷气?我不是都拒绝她了吗?”
“四处惹桃花!气死我了!”其实,好像,也没那么生气的,一开始会有一点,但听到他拒绝德庆公主后便释然了,但为什么他一来,自己便又满肚子火了呢?这么矫情的自己,可真不像活了两辈子的人。
玄胤拿了一块糕点,喂到她唇边:“我没惹桃花,我只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尽忠职守罢了。”说得再直白一些,他只是在努力扮演司空朔罢了,换做是司空朔,恐怕比他做得更加无微不至,毕竟那家伙是科班出身,自己这个伪装者,才学了他三五成火候而已,鬼知道德庆怎么就依赖上了他?
“她也是个可怜人。”
“好哇!你还替她说话!”宁玥更火了,腮帮子全都鼓了起来,像只小胖松鼠。
玄胤放下手里的糕点,道:“好好好,我不替她说话了,她无耻,看上了有妇之夫。”
“你敷衍我!你心里其实根本不是这么想的!”话一出口,宁玥自己都恨不得把自己咬死,这么矫情的话真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吗?她好像越活越回去了。
“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想的?”玄胤问。
宁玥不说话了,低头,生闷气。
玄胤宠溺地捏了捏她手指:“耿灵儿把你撞倒了是不是?有没有哪里受伤?”
提起这个,宁玥更来火,她在后宫,差点被耿灵儿撞掉宝宝,他倒好,在前头陪德庆公主挑选驸马,俩人坐那么近、有说有笑,一待一上午。
“不想理你!”
“你最近火气很大啊。”
不是一般的大,翻脸比翻书还快。今天的事,他确定自己没有做错,而且那么直白地断了德庆公主的念想,她仍旧不满意。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他试探地问。
宁玥不吭声,刚才还迫不及待地想与他分享怀孕的喜悦,这下子,什么都不想说了,这家伙最好能自己猜出来,要是猜不出来、、、
玄胤可真真儿是猜不出来。
他越猜不出来,宁玥越生气,一直气到王府,都忘记与他说皇甫颖的事了。
……
耿家
皇甫颖来到了耿云的书房,门口的两名护卫伸臂拦住她:“夫人,世子不在。”
皇甫颖面不改色道:“没关系,我不找他,我的《兰辞》忘在宫里了,我记得他有,我拿了就走。”
“可是……”高个子护卫说道:“夫人,世子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别人不得随意进入书房。”
皇甫颖面色一冷:“我是别人吗?”
“这……”高个子护卫噎住,看了看同伴。
同伴也举棋不定。
皇甫颖清冷地说道:“本宫就拿一本书罢了,你们都在门口守着,还怕本宫拿走什么不该拿走的东西吗?”
高个子护卫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夫人请息怒。”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难得来一次他的书房,你们却拦着不让我进,是不是希望我以后再也别跟你们世子来往了?也罢,我日后,再不过耿家就是了!恐怕这也是他求之不得的!”皇甫珊说着,转身就走。
这可把护卫吓坏了,世子与夫人大婚五年,夫人过府的次数一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若是因为他俩的缘故让夫人碰壁而对世子也心生怨恨,那便是他们的罪过了。
高个子护卫赶忙说道:“世子希望您常常过来的!”
皇甫颖嘲讽地说道:“希望我过来还会连个书房都不许我进?”
高个子护卫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说道:“您真的只拿一本书吗?”
“当然,就一本《兰辞》,他是不在府里,不然,我就让他来拿了。”皇甫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高个子抿了抿唇:“那……您请进吧。”
二人往旁侧移了一步。
皇甫颖提起裙裾,跨入了书房。
耿云的书房极大,一个外间、一个里间,还有一个地下室。
皇甫颖绕到里间,摸上书柜上的一处凸起,轻轻一按,地下室的门开了。皇甫颖点了一盏油灯,顺着台阶缓缓地走了进去。
地下室大得像座宫殿,分门别类地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资料、讯息……以及一些珍惜的收藏,如古玩、宝剑等,当然,还有许多别的东西,如蛊和其他。
皇甫颖一排一排地找,在一个半透明的琉璃罐子前停住了脚步,罐子里有一个深绿色的小东西,她眼睛一亮,把挂在脖子上藏在衣襟里的小琉璃瓶取了出来,拔掉瓶塞,也拿掉罐子的盖,将小东西倒进了琉璃瓶。
做完这些,她把罐子封好,放回原处,把琉璃瓶也重新藏回了衣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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