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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什么液体,从下面流了出来。

她弓着身子,想尽最后的努力,去留住已经留不住的孩子。

玄胤又是一脚踹过来。

她重重地跌在了地上,人,一片眩晕。

玄胤踩上她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不说吗?再不说,本王就不是折磨你这么简单了。”

宁玥无力地瘫在地上,眼神涣散,四肢发软,身体的疼痛,随着生命的流逝渐渐感觉不到了,她仰望着玄胤,这一刻,她忽然好恨他!

就算她变成了这样,但夫妻一场,他为什么就是一点都认不出来?!

前世死在了水牢,这一世死在了山腰,都拜心爱的男人所赐。

她再也不要了,不要去爱任何人……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不说了,也罢,本王自己去找!”玄胤拔出匕首,一刀插进了她的胸膛。

……

宁玥身躯一震,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处,是一个挂着珍珠穗子的帐顶,帐幔呈淡紫色,半透明,透过它,宁玥看到了一盏昏黄的油灯,油灯旁,坐着一个身姿清逸的男人。

宁玥下意识地摸上了胸口,不疼,没有伤口,又下滑,摸上了小腹,平躺的缘故,肚子很平,但隔着那层肚皮,她能感觉到孩子在那里。

“醒了?”男人挑开帐幔,一眼瞅见她放在小腹的手,勾唇一笑,“放心,她很好。”

宁玥看看他,愣了一秒,认出了他,随后又看看四周典雅别致的环境:“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拉了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闲适地将手肘搁在扶手上,捏着弧度优美的下巴,道:“马宁玥你是不是傻?”

“是你……救了我。”宁玥垂下了眸子,“多谢。”

司空朔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你一点都不惊讶,本座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其实知道本座会找到你,而且只有本座能找到你?”

他问这话时,缓缓倾过身子,逼近了宁玥。

二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你心里有本座。”

有你,我怎么没梦见你?

宁玥转头,避开了他魅惑人心的气息。

尽管不愿意与他扯上男女关系,但有一天被他说中了,他救了她,她真不感到惊讶。哪怕事先完全没想过,可真被他救了,她却觉得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大概潜意识里,那么狡猾的敌人,只有同样狡猾甚至更狡猾的他,才能应对。

司空朔撤回了越逼越紧的架势,靠上椅背,慵懒地睨了她一眼:“你刚刚梦到什么了?一个劲儿哭。”

宁玥沉默,梦中的一切太过惊悚,她连回想都觉得心虐:“没什么。”

“不想说就算了,本座才懒得听。”司空朔傲娇地扬起了头。

好歹是救命恩人,自己却对他瞒动瞒西的,似乎不妥,可被玄胤一次次凌虐的场面,她想想都难受,何况说出来?

宁玥按了按脑门儿;“就是一个噩梦罢了。”

“什么噩梦?”司空朔俨然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趋势。

宁玥艰涩地抿了抿唇:“梦到那个人把我绑在石头上,我杀了他,然后逃跑,然后掉下了悬崖。”

“就这?”司空朔一脸不信,“那你老叫玄胤,说你是玥玥,又怎么解释?”

宁玥猛地抬起了头!

“你都听到了!还问我?!”

司空朔轻轻一笑:“是不是梦到他认不出你,要杀你?看来他在你心里也不怎么样嘛,你都这么不信任他。不过那小子的确没什么值得信任的,还是乖乖从了本座吧,本座就不会认错你。”

认错?

宁玥狐疑地眨了眨眼,脑海里闪过什么,眸光一凛:“拿镜子来!”

司空朔挑眉:“本座觉得,你还是不照镜子的好。”

宁玥的心,陡然下沉!

掀开被子,来到铜镜前,往里一望,勃然变色!

怎么会这样?

这不是她的脸!

又撩起云裳,望向铜镜中的自己,那个金蝴蝶也还在……

她摸上了自己的脸蛋,想找出易容的痕迹,然而与梦境中的一样,她根本撕不下任何东西!

这张假脸,犹如天生的一般,死死地长在了她脸上!

“别抓了,抓不下来的。”司空朔悠闲地说,那不咸不淡的口吻,似乎并不介意宁玥顶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

宁玥从铜镜中瞥见了他眼底的笑意:“你还笑?!”

“本座又不介意你换长脸,反正它也比你原来的好看。”司空朔调侃道。

宁玥被他气得炸毛:“我不要这张脸!我要我自己的!”

司空朔起身,迈动修长的腿,行至多宝格前,取出一个盒子打开:“你的脸,在这里。”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现在这张脸撕不下来,想要恢复原先的容貌,就得再戴一张人皮面具,你自己的……人皮面具。”司空朔云淡风轻地说道。

宁玥想起睡过去之前,那个黑袍人给自己纹身,还往自己脸上涂了一层粘粘糊糊的东西,想必是那东西起了作用,导致这张面具揭不下来。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可不想一直盯着别人的脸!再好看都不喜欢!

司空朔淡淡地点了点桌面:“有啊,你一直戴着它,皮肤不透气,用不了多久便会开始溃烂,等它完全溃烂成功,它就会跟着你脸上的腐肉一块儿掉下来。”

宁玥的胃里一阵翻滚:“能不能别说的这么恶心?”

司空朔笑。

宁玥小眉头一皱:“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司空朔懒洋洋地坐回了椅子上,一副不取悦本座本座就不告诉你的架势。

宁玥可想发火了,可转念一想,自己有什么资格对司空朔发火?就因为他不肯帮她摘掉这张人皮面具吗?要不是他,她现在还不知被怎么样了,也许被那些人亵玩一番,再丢给玄胤,让玄胤把她当成金蝴蝶杀死。

念头闪过,宁玥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毁容就毁容吧,玄胤如果真的爱她,不会介意这些;如果不爱,她长得再美又有什么用?

“本座才不会给你一个测试玄胤真心的机会。”司空朔说着,像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了一个药瓶,“过来。”

宁玥看了他一眼,乖乖地走过去。

司空朔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腿上。

她忙挣扎。

他道:“别动,上不匀,就真揭不下来了,还有,这药已经用光了本座所有私藏,浪费一点少一点。”

宁玥不敢动了。

比起盯着一张陌生人的脸、或者一张毁容的脸,被他占点便宜,好像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况且经历了那样的噩梦,她不愿承认也必须承认,劫后余生的她,太需要温暖,哪怕这温暖只是来自一个朋友。

司空朔轻轻揽住她腰身:“冷吗?”

“嗯。”

司空朔拿过毛毯,裹住了她,然后开始认真涂着药,一点细微的地方都不能放过,这种药有极其细微的腐蚀性,多了,会伤到宁玥原本的肌肤;少了,又破坏不了人皮面具的粘性。

他用指尖细细地擦着。

宁玥的心里微微泛起一丝尴尬,轻咳一声,道:“司空朔,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就这么找到的呗。”

“你知道些什么,是不是?”

“你是指哪些?”他指尖掠过她面颊,一寸寸地涂抹着。

“那个……掳走我的是什么人?”宁玥问。

“一个死士,脑子不怎么聪明,却很心灵手巧。”

“他人呢?”宁玥又问。

司空朔顿了顿,眸子里掠过一丝寒光:“你不会想知道。”

宁玥不问了,不问也能猜到,看光她、拿针扎她的下场,不会比人彘好多少。

“幕后主使是谁,你猜到了吗?”她问。

司空朔漫不经心地冷笑:“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宁玥先是一愣,随即慢慢捏紧了拳头:“我今天去赵伯伯的院子,发现了一个人……”把偶遇金蝴蝶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但是找遍了所有角落都没找到,连老人和孩子都叫过来了……”

“耿皇后。”司空朔扳过她的脸,给她涂抹另一边,动作,极尽轻柔。

宁玥眨了眨眼:“你说那个人是耿皇后吗?怎么可能?她明明是后面才来的。”

“你是要先听理由,还是先听过程。”司空朔问。

“过程!”在司空朔面前,还是不显摆什么智商了。

司空朔轻笑:“还算有自知之明。”

宁玥瞪他。

他笑意更甚:“别这么看我,我会当你……在撩拨我。”

宁玥气得俏脸一阵涨红:“你说还是不说?”

司空朔淡淡地说道:“过程就是,她比你先到,得知你来,她赶紧从窗子跳出去,故意躲在对面的厢房,借换衣服的名义让你看到她后背的金蝴蝶。然后,你去找她,她绕到大门口。值得一提的是,你让赵岛主集结所有女眷,可她并不属于赵岛主的人,所以自然,赵岛主不会把她叫来。等你们这边搜查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再让候在暗处的秦公公通传皇后驾到,这样,就变成她比你晚到岛主院了。”

“原来是这样。”宁玥恍然大悟,“不过……很奇怪呀,反正她躲在暗处,我又不能真的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去找她,她为何一定要现身呢?就这么走掉,不是更省事吗?”

司空朔道:“因为有目击者看到她去了岛主院,为防止事后穿帮,她必须得演一出比你晚到的戏码。”

“你说的目击者是……”宁玥困惑地看着他,“刘贵妃?”

“还不算太笨。”

“我谢谢你啊!”

司空朔笑着不说话,满眼的宠溺与包容,反而弄得宁玥无地自容。

宁玥垂眸,避开他视线,道:“她怕刘贵妃说她去了岛主的院子,但是我又没看见她,反而怀疑她是那个神秘的蝴蝶,所以演了一出戏,这个说的通,不过……你是怎么猜到的?”

司空朔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这脑子,不是应该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吗?纠结我怎么发现的,有用?”

宁玥认真地说道:“我想知道自己错过了那些细节,下一次如果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我就不会马虎了!”

司空朔促狭一笑:“要拜师?”

“哪有?”

“叫声师父。”

“不叫。”

“好了本座听见了。”

“嗯?”宁玥瞪圆了眼。

司空朔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她胸口:“心里叫了也一样。”

宁玥:“……”

司空朔不再逗她了,说道:“其实很简单,从我们游玩的海边到赵岛主的院子,最快需要一刻钟,以你的脚程,应该更久,这还没算你与赵三公子娘亲磨蹭、与赵岛主说话的时间,更没算你们找寻金蝴蝶的时间。而刘贵妃看见耿皇后的地方,距离岛主院仅仅半刻钟的距离,就算用爬的,也不该那么晚到。”

“明白了,正常情形下,她其实应该在我前面到才对。”宁玥暗暗记下了,以后再观察事情时又多了一个判定的标准,“可是……照这么说的话,赵伯伯岂不是在帮她瞒着行踪?赵伯伯跟她是一伙儿的?我想起来了,我刚进院子的时候,赵伯伯的书房门是关着的,里面有十分暧昧的笑声,开门口我只看到一个丫鬟,以为就是丫鬟呢,说不定……是耿皇后?”

司空朔点头。

宁玥柳眉一蹙:“怎么会这样?赵伯伯……赵伯伯是外祖母的人啊!为什么要跟耿皇后搅在一起?为什么要帮耿皇后对付我?”

司空朔的面上一片淡定,似乎已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英雄难过美人关,耿皇后那样的尤物,随便勾勾手指,男人就得为她飞蛾扑火。”

“赵伯伯看上去那么刚正不阿……”宁玥难以置信。

“再刚正不阿也是男人。”

宁玥气得不想说话了!

司空朔又道:“不过可能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如果爱美的代价是背弃自己的信仰,有些人还是会忍痛割爱的。”

“你在说赵伯伯,还是在说你自己?”

司空朔不屑地说道:“本座可从不觉得她美,本座自己就够美了,看她,不如照镜子。”

宁玥:“……”

司空朔又蘸了一点药水,涂上她额头:“金蝴蝶的事,赵岛主也许不知情,只是被她给利用了。”

宁玥暗暗叹了口气,希望是这样,毕竟她还是挺喜欢赵伯伯的,如果连赵伯伯都投靠了耿皇后的阵营,她就真的太失望了。

“咝——”宁玥抽了口气。

“怎么了?”

“好痒。”宁玥抬手去抓脸。

司空朔扣住了她手腕:“别动,这个有腐蚀性,哪里痒,告诉我。”

“眉毛,左边的。”

司空朔冰凉的指尖摸上她眉梢:“这里吗?”

“不是,往下一点儿。”

他指尖移到眉尾:“这里?”

“嗯。”

他轻轻地按了起来:“好些了没?”

“这里不痒了,右边,右边的眉毛又痒了。”

司空朔又按上了她右眉:“这是药效的副作用,过一会儿便好。”

他揉得很舒服,宁玥打了个呵欠。

他轻声道:“困了?”

“还没说完呢,我不困。”宁玥说着,又打了个呵欠,美眸中溢出水光点点,“耿皇后是前世的蝴蝶吗?”

想说,那么老的女人,怎么入得了玄胤的眼?转念一想,司空朔也挺“老”了,还总打她主意,可见年龄这东西,并不能阻挡感情的脚步。何况耿氏的确美,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勾魂摄魄。

司空朔淡淡地笑道:“她是不是蝴蝶,大概只有耿无双知道。”

“今天的事,她是故意算计我的,不过很奇怪,她怎么能料到,我会劝玄胤杀了蝴蝶?要是我没做声呢?那她岂不是白把身子露给我看了?”

“你还记得珍儿的事吗?”

“记得,要不是玄胤对珍儿的失态,我大概不会这么忌惮蝴蝶。”宁玥说着,苦涩一笑,“要不是你及时赶到,说不定我真被耿无双骗上贼船了。”顿了顿,宁玥面色一变,“难道……就是那一次?”

司空朔再次点头:“没错,他诱惑你结盟,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想试试你对蝴蝶到底介意到了什么程度。你害怕蝴蝶与玄胤相认,最好的办法其实不是阻止玄胤登上帝位,而是杀了蝴蝶。这一招,他们早就用过了。”

是啊,用过了,夙火杀了瞿老,嫁祸给玄胤,借南疆王的手为瞿老报仇,要不是玄胤够机警,已经死在素未蒙面的外公手中了。

宁玥的眸子里闪过无尽的嘲弄:“他们可真喜欢用这招!这么看来,当初杀害瞿老的主意,不是来自耿无双,而是耿皇后?!”

司空朔默认。

宁玥倒抽一口凉气,她以为设了一个局,原来从一开始就进了别人的局,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是这个样子吧。今天幸而是司空朔救下了她,否则,她很有可能被当成金蝴蝶死在玄胤剑下。

心头涌上一阵后怕,她拽紧了手指:“你是不是很早就看穿了耿皇后的意图?”

刘贵妃上门唠叨碰到耿皇后去收买赵岛主时,司空朔便问了刘贵妃具体多久,当时不以为然,而今一想,他那时,恐怕就察觉出了端倪。

“我只是猜测,还没证据,等我去找完证据回来,你已经不见了。不过好在我也不是白查探了一番,他们之间有固定点联络方式,顺着这条线,我才找到了山洞。”司空朔心有余悸地说道。

宁玥垂眸:“这一次,是真的谢谢你。”

“别给本座发好人卡,本座是有目的的。”司空朔收回手,“好了,涂匀了,等它自然风干,明早应该就能看到效果。”

“明早?我要是消失那么久,还不知那边乱成什么样。”宁玥站起身,“能送我回去吗?”

司空朔眯了眯眼:“让他们找一找有什么不好的?到底是怕他们着急,还是怕有人扮成你的样子替代了你?”

被说中心事,宁玥面上有些臊,转过身,轻轻地说道:“就算……都有吧,我要是被人代替了,你做起事来也诸多不便,你说呢?”

“别给本座上眼药。”司空朔垂下宽袖,遮住了被腐蚀得红肿的手指,“我换套衣裳来接你,你等它干了,把面具戴上。”

宁玥一眼瞥见他微微僵硬的手臂:“你的手……”

“无碍。”

司空朔回屋,处理了伤势,回屋,见宁玥戴上了自己那张脸,但很快,又摘了下来。

宁玥扭过头,陌生的容颜上泛起一抹微笑:“我想看看,玄胤认不认得我。”

------题外话------

有奖竞猜:小胤会不会认出玥玥咧?

猜对的奖励潇湘币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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