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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王轻轻地拍了拍她肩膀:“皇后,节哀。”

“不愧是耿皇后,这手段,连活了两辈子的我都自叹不如。”宁玥心中感慨。

明明已经被逼入了绝境,却又绝处逢生,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不过,今天的事,也并非毫无收获,起码,通过刚刚一番观察,她已经能够确定,耿皇后的脸上还戴着一张面具,换句话说,耿皇后猜到了他们会想法子验证她有没有戴面具,所以一连戴了两张自己的,底下那张是有红疹子的,上面那张是完美无瑕的。如此,即便被撕掉了一张,还能谎称是怕有损仪容才这么去做。

这个女人的心机,深到不可估量。

当然至少,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耿皇后如今的这张面具下,一定是那张也揭开不下来的脸,她的脸。

都点了与她一样的痣,自然也会戴上她的脸。

耿皇后是真的下定决心取代她,成为玄胤的枕边人。

撇开年龄不谈,毕竟外貌上,二人还是挺般配的,但论辈分,玄胤是她继孙,她真是……下得了口。

也许,上一世耿皇后得逞了,但这辈子,她不会让出玄胤了,死也不会。

每次宴会,都要发生点什么事,众人见怪不怪,但今天……实在是把他们给惊到了,玷污不玷污的言论暂且不谈,都是秦公公构陷的,就此翻篇不提了。但西凉的胤郡王成了他们的皇长孙,皇后又走了光,足够他们茶前饭后谈论好一阵子。

玄胤与宁玥在沙滩上躺了下来、

天上一轮明月,照得海水发亮,浪涛声拍上沙滩,亲吻着宁玥的小脚丫。

宁玥望着苍穹,久久不语。

玄胤挑起她秀发,轻轻地嗅了嗅:“想什么呢?”

“想你变了好多。”

“是吗?哪里变了?”

“哪里都变了,以前还在西凉的时候,你父王骂你几句,你都要气得离家出走,过年都不回。玄煜更不能骂你了,谁给你委屈受,你就都立马翻脸,你还记得把玄昭肋骨打断的事儿吧?今天这事儿,要放在两年前,你肯定一拳头朝耿皇后砸过去了。老实说,耿皇后入席的时候,我都这么怀疑过。可你没有这么做,你忍下了。还有陛下那边,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与他相认的。”宁玥说着,握住了他的手,“你长大了。”

玄胤压下唇角的弧度:“我以前有那么不堪吗?你是在损我还是夸我?不会是今天的戏不好看吧?”

“好看。”宁玥扭头,亮晶晶的眸子望进他深邃的眼睛,“她想取代我,没取代成;想让我受千夫所指,结果被那么多人看光了身子,这出戏极好,真的。”

玄胤挑眉,刮了刮她小鼻尖:“小嘴儿变甜了。”

“你都还没尝,怎么知道变甜了?”宁玥抱住他脖子。

玄胤的眸色深了深:“马宁玥,勾引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宁玥送上香吻,小舌在他口中调皮地作乱,他含住了她柔软的舌尖,缠绵地吸允着。他的手,顺势滑入了她衣内,抚摸着她温软娇嫩的肌肤。

宁玥松开了他唇瓣,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怎么了?”玄胤亲吻着她胸口,问。

宁玥就道:“你……你真的不介意吗?”

玄胤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说道:“嗯。”

宁玥能感受到那一瞬的迟疑:“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们还是……”

玄胤放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要说我一点不舒服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那不是你的错,我会忘,给我时间。我会慢慢地淡忘。”

宁玥听了这话,心里不知是何等滋味,该庆幸他不嫌弃自己被人给看了,还是难过他心里其实也有个各打。大概……没有哪个男人会完全不当一回事吧?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你记得到皇爷爷那边,请个安。”宁玥合拢衣裳,系好丝带。

玄胤抓住了她的手:“我跟你说实话,是因为我不想欺骗你,当我找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我猜到了,我那时有多愤怒你知道吗?我想杀人!杀光所有碰了你的人!但我又不敢告诉你,我怕我越愤怒,你就认为我越是介意。但我怎么可能不介意?你是我妻子,马宁玥!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被一群禽兽……”

他言及此处,隐忍着,红了眼眶,“我恨!可是我不能表现出这种恨!我不想你难过!”

宁玥咬紧了唇瓣。

玄胤坐起身,抱紧了她:“不论你发生过什么,我都不怪你,也不会嫌弃你,我只是心里难受……难受你承受了这么多。”

……

宁玥回了院子,玄胤去给南疆王请安,顺便去侦察侦察敌情,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捡漏的,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耿皇后的机会。

沐浴过后,宁玥睡不着,一闭上眼便会浮现起山洞里的场景,整个后背都隐隐作痛,她穿戴整齐,出了院子,一边散步,一边等玄胤。

冬梅拿过一件披风:“小姐,夜里风大,您还回屋吧?”

“不了,我在这里等等。”

“姑爷会回来的,你是不是一个人睡不着?奴婢给您念书吧?”她现在,已经能认不少字了。

宁玥摇头:“我要等玄胤。”

冬梅就道:“姑爷没这么快回来,南疆王那边,老多事交代了。”

“我知道。”只是如今,除了等他,她还能做些什么?宁玥望了望天上的月亮,“你去睡吧?我不会走远的。”

冬梅没走,司空朔却来了。

冬梅下意识地将宁玥挡在了身后:“我……我家姑爷跟小姐好不容易和好,您老就别来搀和了……”

司空朔似笑非笑:“哎呀,早听说你这丫头在筵席上把皇后都给骂了,本座还不信,眼下见了,才知你这胆子,着实大到天上去了。”

冬梅挠头。

宁玥对冬梅道:“你到那边等我。”

“哦,好吧。”冬梅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了三丈以外,但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司空朔,要是司空朔敢对她家小姐不规矩,她就立马喊人!

司空朔好笑地说道:“你上哪儿捡了这么个宝贝?一个人,比得过上百人。”

瞧瞧,俩兄弟问的话都一样。

宁玥说道:“你的伤没有大碍吧?”

“那小子,下手可不轻。”司空朔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不过好歹是遮住了。”

宁玥讪讪地说道:“抱歉,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被迁怒了。”

“不是才一天没见么?就这么客气了?着急与本座划清界限?马宁玥,你觉得划得清吗?”司空朔赖皮地说。

宁玥很平静,微笑着说道:“你是我和玄胤的大哥,当然不用分得太清。”

“不必强调这一点,本座不在乎伦常。”司空朔说着,不知想到什么,补了一句,“反正有更变态的。”

宁玥轻轻地笑了:“你是在说耿皇后吗?”

司空朔薄唇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本座在别处养伤,听说今天的晚宴十分精彩,玄胤的海东青上演了一出好戏,早知道,本座就是爬,也得爬过去凑凑热闹的。”

宁玥不可置否地说道:“是挺热闹,你错过,可惜了。”

“皇后美吗?”司空朔意味深长地问。

宁玥想了想:“你是说她的身子,还是她背后的金蝴蝶?如果是身子,我给满分;如果是金蝴蝶,很遗憾,我没有看到她的后背。”

“脸呢?”司空朔又问。

“她掉了一张人皮面具,但上面还有另外一张,也是她自己的,就是有些疹子,理由很牵强,说什么怕仪容不美才用人皮面具,但可笑的是,大家居然都信了。”

“她爱美,天下皆知,曾经为了驻颜,连紫河车都吃过,别说戴一张完好的面具了,不怪大家不怀疑。”司空朔又道:“不过你确定第二张也是假脸?”

“我确定。”人皮面具是个好东西,能变换出各种容貌,但缺点不少,一则,它容易掉落;二则,表情非常僵硬,外行看不出什么,但足够内行的人,还是能瞧出一些端倪的。

司空朔看着她道:“你觉得第二张面具下,是她自己的脸,还是你的脸?”

宁玥淡淡地说道:“肯定不是她自己的,如果是她自己的,她就没必要戴那么多遮掩了。但是不是我的,我还没有证据。”

“听起来,你已经确定是你的脸了。”

“她肚子上,点了一颗与我一模一样的痣,你还能说,她不是想变成我吗?”问这话时,她已没了当初的愤怒,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她只想与玄胤平平安安地走完这一世,为什么总有人见不得她好过?“你说,她到底在图什么呢?即便将来玄胤继承皇位,她作为中宫,也是要被尊为太皇太后的,有什么不满足?”

“你们和好了?”司空朔突然话锋一转。

宁玥愣了愣,随后说道:“嗯,和好了,金蝴蝶的事也与他说了。这几天,多谢你照顾。”

“他不介意山洞里的事?”司空朔问。

“不介意。”

司空朔叹了口气:“唉,怎么办?本座又没表现的机会了。”

宁玥被他逗笑了:“司空朔,你很好,只是我……”

“别给本座发好人卡。”司空朔想也不想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非常傲娇,半晌,又叹道:“本座想回去。”

“回西凉吗?”宁玥问。

“回你和本座的那一世,本座一定会牢牢地抓住你,不让他有机可乘。”他半是感慨半是戏谑地说。

宁玥无言以对。

她其实也不明白那一世是怎么了,司空朔非得那样子对她,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所有感情都在十年水牢生涯中消磨光了。

气氛越来越尴尬,宁玥岔开了话题:“玄胤与南疆王相认了。”

“本座知道。”司空朔的语气不大好。

“你为什么不跟南疆王相认?你也是他的外孙。”甚至,你才是真正的长孙。

司空朔冷冷一笑:“谁会喜欢一个强暴的结晶?”

宁玥噎住,想说南疆王那么舐犊情深的人,不会介意这些,但话到唇边又顿时没了底气,兰贞是生母,都能弄残了司空朔的身体,南疆王作为外公,不一定比兰贞更珍惜司空朔。

司空朔看了她一眼,道:“你怎么又不高兴了?怀孕后,你好像也开始多愁善感了,本座来,可不是来赚你同情心的。”

他翻手,拿出一瓶药,“给,睡觉前涂抹,少则七天,多则一个月,你那张面具就可以划掉了,让玄胤给你擦。”

宁玥的目光扫过他埋在宽袖里的手,这药有一定的腐蚀性,可能把他手指弄伤了:“伤得很重吗?”

“皮外伤,不碍事。”

“你就是来给我送药的?”

“当然不是。”司空朔看了看她,“送药只是顺便,本座是来提醒你,你们害耿皇后出了这么大的丑,她怕是要放大招了。”凝眸沉吟片刻,道:“她有点邪门儿,别让玄胤与她单独在一起。”

……

南疆王的院子,耿皇后跪在地上,手举着凤印。

海东青站在南疆王身旁的笼子里,虎视眈眈地看着它。

南疆王对海东青喜爱到了极点,哪怕它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重罪,南疆王也没真把它怎么样,仅是下令把它关起来,饿它三天。

海东青厌恶地看着这个害它被关的女人。

“皇后这是做什么?”南疆王的眉毛拧了拧。

耿皇后一脸难过地说道:“臣妾御前失仪,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皇室的脸,臣妾不配做皇后,恳请陛下……收回臣妾的凤印!”

“唉。”南疆王头疼,皇后衣不蔽体,真是丢尽他的脸,他都不想见她,但她主动交出凤印,又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你说你也是的,为什么突然冲过来?不知道那小孽障很凶吗?”

“臣妾是太担心秦安,才鲁莽做错了,这件事怨不得海东青,它也是一颗护主之心,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恳请陛下责罚。”

她越是请罪,南疆王反而越不好降罪。

说到底,今天皇后是个受害者,丢脸是丢脸,但并未触犯宫归,若硬说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那就是没约束好秦公公,在权贵间肆意造谣,险些冤枉了玥儿。

南疆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与朕夫妻一场,朕也舍不得罚你,只是你终究……不小惩大诫,又恐玥儿埋怨朕不疼她。你该明白的,朕亏欠小胤太多了,不能再让他们受委屈。”

“臣妾明白,秦公公的事,是臣妾没约束好他,臣妾甘愿受罚。”

她说得这样真切,南疆王又有些心软:“你现在把凤印交上来,朕一时也找不到打理琐事的人,先……”

“陛下,长孙殿下来了!”小德子在门外禀报道。

耿皇后眉心一跳,捏紧了凤印。

南疆王眼睛却是一亮,小胤来了好哇!他怎么忘了,小胤如今是成了家的人,他有个贤内助啊!眼下在灵蛇岛,事儿不多,先让玥儿打理着,打理得顺了,学到经验了,回宫后便容易多了。

耿皇后又不是真的想把凤印交出去,不过是做做样子,以退为进,断了南疆王责罚她的心思,谁料,玄胤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跑来?

耿皇后捏紧了凤印。

玄胤掀了帘子入内,一眼瞥见跪在地上的耿皇后,眸光一凉,唇角却微微地勾起:“皇后娘娘也在啊?来给皇爷爷请安的吗?怎么行如此大的礼?”

南疆王朝玄胤招了招手,和颜悦色地说道:“小胤你来得正好,快把皇后扶起来吧。”

玄胤的步子顿了顿,探出手,扶起了耿皇后。

耿皇后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异香,从前隔得远,倒是闻得不太真切,如今——

玄胤蹙了蹙眉,赶紧放开她,坐到了南疆王身旁,笑着道:“皇爷爷,我来给您请安了!”

南疆王拍拍他的手道:“说你来的早,不然来得巧,皇后呐,正与朕讨论凤印的事,最近她身子不太舒服,需要精心调理,想把凤印交出来,朕思前想后,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依你之见……”

这暗示得够明显了,玄胤又不是傻子,焉能不明白?

陛下说的好听,是皇后身子不舒服才交出凤印,但他哪里看不出来,皇后是在以退为进地把凤印牢牢抓在手里?自己这一趟,果真来得太巧!

“玥儿闲得慌,让她试试吧!”玄胤说着,从耿皇后手中夺走了凤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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