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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卿隐忍着说道:“是,很难,所以,委屈你了。”
“为了容麟,你让我跟一个欺负我的人道歉……”宁玥说着,眼里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玄胤,连你也不帮我!”
玄胤捏紧拳头,眸中渐起湿意,艰难地转过了身。
宁玥哇的一声哭了。
又不她的错,凭什么让她道歉?
那个女人欺负她就算了,连大哥和玄胤也来欺负她?
刚刚说的那么好听,结果都是骗她的!
“我讨厌你们!”
她拿被子蒙住了脑袋。
……
另一边,容麟回了屋。
夫人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哟,舍得回来了?”
容麟清了清嗓子,给她倒了一杯茶。
夫人美眸一转,傲慢地说道:“这是干什么呀?认错还是拜见母亲啊?”
容麟暗暗瞪了她一眼,咬牙,低头道:“都有。”
“嗯?”夫人挑剔地挑了挑眉。
容麟心不甘情不愿地福低了身子:“娘,请喝茶,刚才是我莽撞了,请您原谅。”
夫人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这还差不多!”
喝完茶,夫人的面色缓和了些,眸光扫过屋子里半开着的行李箱:“你在收拾东西,是不是终于想好,要回北域了?”
“呃……这……”这该怎么说?说我现在又决定不回了?
夫人笑道:“前阵子,我这心里就一阵一阵儿地打鼓,我估摸着,可能是你想我了,便来看看你,咱们还算母子连心,我来看你,你去找我。”
容麟嘴角一阵抽搐,要不是玥儿生病,谁会去找你?
夫人笑眯眯地道:“哎呀,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启程吧!”
容麟面色一变:“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夫人微微沉了脸。
容麟支支吾吾道:“你……你舟车劳顿,需要歇息,过几日、过几日怎么样?”先哄你治好玥儿,然后——嘿嘿嘿嘿嘿~
夫人美眸一转,宠溺地摸上他脸庞:“真是长大了,都会心疼娘亲了。”
容麟干笑:“血……浓于水嘛!”
夫人开心地说道:“那当然!凭容卿养你多少年,终归不是你亲生父亲,你最亲近的,还是我!”
“呵呵……”容麟皮笑肉不笑,“娘,您看容卿好歹养了你儿子一场,你是不是该报答报答他?”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会重重地酬谢他!”
“您打算……怎么谢?”
夫人含笑说道:“他想我怎么谢,我就怎么谢,只要我做得到。”
容麟眼睛一亮:“他、他现在的确很需要一样东西!”
……
宁玥被玄胤搂着往容麟的房间走来。
“乖,待会儿进去,嘴巴甜点儿,喊声夫人,再服个软,一切便都揭过了,知道吗?”玄胤语重心长道:“你就当是在演戏,从前与那些小人斗法的时候,这种装孙子的戏也没少演。”
“那能一样吗?一个是我自愿的,一个是被你们强迫的!”变相强迫、道德绑架!
“嘘——小声点儿。”玄胤捂住了她的嘴,“快到了,记住啊,要笑,进门后别乱走,低个头、认个错儿,然后叫冬梅服你出来。”
“连你也……”宁玥想去瞪玄胤,却残忍地意识到自己已经瞪不了任何人了,当即悲从心来。
玄胤捕捉到了她眉间一闪而过的落寞,当即有些心软,想着就这样算了吧,他再想别的办法,但一回头,瞥见容卿在朝他微微摇头,他又捏紧了宁玥的胳膊:“乖。”
宁玥吸了吸鼻子。
“什么?你叫我给她治病?没门儿!”
“不是你说要报答容卿的吗?容卿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容卿他什么都不要,他只要这个妹妹!”
“别的我都能答应!治那个小丫头片子,不可能!”
“你这人……怎么能出尔反尔?容卿当初救你儿子的时候可没讲那么多条件!我告诉你,你儿子当初把容卿惹毛的时候多了!你儿子掐死过容卿的宠物!烧毁过容卿的铺子!容卿要是也像你这么小心眼儿!你儿子早被他赶出去流落街头饿死了!”
“你说我小心眼?我……我……我……你……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的那点破事儿!要是我真的小心眼,我会到你府上来?我早让人把你们俩给劈了!”
“娘,你可以骂我,但你不能羞辱容卿。”容麟的声音陡然低沉了下来。
“你……好,好,好!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有相好的,就忘了娘了!你回去告诉他,让我给那小瞎子治病,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
小瞎子。
宁玥走到门口,陡然听到这个刺耳的字眼,身子狠狠地僵住。
玄胤眸光微凛:“玥玥……”
宁玥眼圈一红,泪水掉了下来,她推开玄胤,跌跌撞撞地奔入了她看不见的夜色。
容麟听到动静,忙打开了门,伸头一看,当场惊呆:“你、你们……来啦?”
“谁呀儿子?”夫人走了出来,轻咳一声,翻了个白眼,“是你们啦?”
玄胤冷冷地睃了她一眼,转身,朝宁玥追了过去。
他一走,整个走廊,只剩坐在轮椅上的容卿。
容卿看看夫人,又看看容麟,冷漠地转过身,也离开了。
“容卿!”
容麟抬步就走,被夫人拉住,夫人道:“你给我回来!”
……
宁玥摸索着回了房:“冬梅!冬梅!冬梅——”
“来啦来啦,小姐您怎么了?”冬梅端着一碗燕窝从小厨房里出来。
宁玥红着眼圈道:“收拾东西!”
“啊?干嘛……要收东西?”冬梅一头雾水。
宁玥扯着嗓子吼了起来:“让你收你就收,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玄胤跨过门槛。
冬梅行了一礼:“姑爷,小姐她……”
“照她说的做。”
“啊?是。”
冬梅忙叫来珍儿,二人一起,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几人的行礼,之后,玄胤抱着瑟瑟发抖的宁玥,迈步走出了大帅府。
门口,容卿也在,也提着行礼。
“走吧。”容卿说。
玄胤点头:“上车。”
玄胤先把宁玥抱上马车,再把容卿连同轮椅一块儿抱上去,冬梅、珍儿与车夫并坐在外头,一行六人,绝尘而去。
“姑爷,大少爷,咱们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啊?”冬梅好心地问。
去哪儿是个大问题,按照玄胤与宁玥的身份,应该搬入东宫才是,之所以一直没有搬迁,主要是为了方便与容卿、容麟在一起,而今不存在这一因素,东宫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了。
然而今非昔比,容卿再不是耿皇后的幕僚,菩提宫也再不是容卿能够回去的地方,以外男的身份入住东宫,这于理不合。
那么……客栈?
客栈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不够安全,也不够舒适。
这只是离开大帅府,又不是逃难,他们依旧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财富,没必要把自己委屈成那样。
“我在城郊有一处别馆。”容卿道。
“别馆哪儿有本座的府邸舒坦?”
一道悠然的声音响在夜色深处,众人眸光一动,冬梅跳下马车,惊喜地叫道:“中常侍大人!哈!真是你呀!”
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马蹄踩踏着地面,发出优雅而慵懒的哒哒之响,仿佛坐在上头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神秘而优雅的九尾狐。
司空朔跳下马车,看向冬梅,戏谑道:“你要是次次都这么欢迎我就好了。”
冬梅:“嘿嘿,奴婢当然欢迎您啦!奴婢可是天天都盼着您呐!”
“贫嘴。”司空朔撩开帘子,眸光自众人脸上扫过,扫到宁玥时微微停顿了一秒,而后说道:“房间都备好了,去不去?”
玄胤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干嘛要去?”
司空朔看了他一眼:“不去干等着让人欺负本座的弟弟?”
……
从没想过有一天,司空朔会为他们筑起一个家。
宁玥看不见了,但她能闻到庭院里的香气,熟悉的海棠香与梨香,还有一股淡淡的竹香,她也是许久之后才知道,竹子,是玄胤喜欢的。
台阶上都铸了石板,能让轮椅自由上下,这是为容卿设计的,司空朔连这个都想到了。
长兄,如父。
院子里的下人二少爷、二少奶奶地叫着,让宁玥恍惚,好像自己真的回了家。
洗漱完毕,宁玥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双目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尽管她看到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一只有力的臂膀搂住了她腰身:“困不困?”
她摇头:“玄胤。”
“嗯?”玄胤亲了亲她下颚,大掌在她肚子上游走。
“你们……都知道了吧?”她另有所指地问。
玄胤沉默了片刻:“嗯。”
宁玥捂住脸:“我真是没用,连骗个人都不会,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你们一定笑死我了。”
玄胤心疼地拿开她挡住面庞的手,吻去她眼角的泪意,说道:“没人笑你,大家都很心疼你。”
宁玥撇过脸,避开他温柔的呼吸:“不值得。”
玄胤蹙眉:“别说傻话!”
宁玥果然不说了,她早该料到瞒不过玄胤的,毕竟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们之间若是连这点默契都无,还怎么相爱?还怎么相守?
“我会死吗?玄胤。”她低低地问。
玄胤抚摸着她发梢,轻声道:“不会,我不会让你死。”
“这么说,的确会死了。”她异常平静。
“你……唉,能别再套我的话吗?”玄胤无奈一叹。
宁玥弯了弯唇角,反倒比他还乐观的样子:“耿妍是不是威胁你了?不许瞒我,我们之间,不能再有任何隐瞒。”
玄胤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我找过她。”
“什么时候?”
“李顺妃死的那天。我去找她,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提到了你的病……”玄胤有些说不下去。
“她散播谣言,杀了李顺妃嫁祸给我,不是为了气死陛下?而是想引你去见她?”若真是这样,这个女人的心机也太可怕了,不,何止心机?手段也够硬。明明已经被打入了冷宫,还能将外面搅得天翻地覆。从散播谣言到她入宫,再到李顺妃找她麻烦,全都在耿妍的意料之中,“她引你过去干什么呢?单纯地谈论我的病情?还是……拿我的病威胁你?”
玄胤张了张嘴:“玥玥……”
宁玥苦涩地说道:“说了不许瞒我,我都这样了,至少让别让我的心也跟着瞎掉。”
玄胤躺回宁玥身侧,让泪意落回眼底,语气如常道:“她说,她有救治你的办法,条件是我……要么娶她,要么死。”
宁玥的心口微微震了一下,先前那股一切进展太顺利反而有什么意外在等她的直觉应验了,却不是李顺妃的死嫁祸到她头上,而是耿妍的后招掐准了玄胤的软肋。
“玄胤,你要答应她吗?”
“玥玥……”
宁玥缓缓地侧过身子,摸上他唇瓣、鼻梁、眼睛,他睫毛湿湿的,宁玥鼻子没来由地一酸,却没有哭,声音轻轻柔柔的:“玄胤,我不想你死在我前头,那样,就没人照顾我了;我也不想我还活着,你就娶了别人,那样,我会很难受的……等我死了,你再娶别人好不好?”
玄胤喉头胀痛:“说了,我不娶别人。”
“也不能死。”
玄胤没说话。
“不许答应耿妍!”
“……好,听你的。”
宁玥在玄胤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没什么好怕的,我就是舍不得你、舍不得大哥、舍不得孩子……我不知道我不在了,你们要怎么办?会不会很难过?孩子那么小就没了娘,会不会跟你和司空朔一样,被人欺负着长大……你要是娶了续弦,把孩子给我大哥抚养可以吗?他和容麟,肯定会把孩子当成亲生的来抚养……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扛到把他平安生下来的那一天……”
玄胤坐起身,去了浴室。
浴室中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以及拼命压在喉间的哭声。
“究竟怎么回事?”容卿的房内,司空朔缓步走了进来。
容卿心烦意乱地翻了翻画册:“玥儿的后遗症开始了。”
“金蝴蝶的后遗症?”司空朔浓眉紧蹙。
“是。”容卿把画册递给他。
“北域文?”司空朔的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金蝴蝶是北域的东西?南疆蛊毒,北域巫术,她是中了巫术?”
容卿点头:“北域皇室的巫术。”
皇室巫术是所有巫术中最厉害、也最没救的一种,比蛊毒厉害千百倍不止,寻常医者,根本诊不出患者的脉象有何异常,但患者就是会伴随着各种并发症,一天天地虚弱下去。
司空朔没问耿妍怎么会与北域皇室扯上关系,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与容卿、与玄胤一样,都只在乎怎么解掉宁玥身上的巫术。
“你没有办法?”他问容卿。
容卿摇头:“我略懂巫术,但不精湛。”
司空朔的面上,浮现起一丝凝重:“那个女人会解?”
“应该。”
“本座去找她。”
容卿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劝阻他,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
一个时辰后,不出意料,司空朔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一进门,便捏碎了一个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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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更这么早,要表扬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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