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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抽动了一下鼻子,从细微的气味分辨出这是怒酒,算是最高度数的烈酒之一。海盗海员们们喜欢的朗姆酒和矮人矿工们热衷的岩酒在它面前都是弟中弟,通常来说都是把脑袋寄在裤腰上的敢死队员们给自己洗脑用的。
看你这喝酒的做派就没法放心得下来啊!门修斯元帅心想,如果不是早知道您现在就是这各色的德行,喝的越多脑子反而越清晰,而且刚才检查法阵也没发现什么情况,我早就一个火球打爆你的狗头了。
这位法师当然已是在进入暮年了,一双蓝眼睛正无限向颓废的灰色靠近,满是皱纹的老脸瘦的很不健康,显得颧骨相当凸出。他的脸色呈现的是不自然的蜡黄色,还带着明显的黑褐色老年斑,再配上一把杂乱花白的长胡须,活脱脱便是一个酒精中毒晚期的酒串子。
如此一来,这么个举止形态都透着一个“丧”字的老爷子,就算是配上一身华丽典雅的法袍也压根没有半点神秘冷峻的施法者气质,更像是个偷了一身戏服缩在巷子里过冬的老乞丐。然而,就算是这样一个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一醉便再也起不来的老酒鬼,别人却无法忽略掉他衣襟上缀着银石楠花纹章,以及在那身银色法袍上流淌着的魔力光晕。
光是这两点便已经足够说明他的身份了——他身上所披着的银色法袍,乃是鼎鼎大名的奥凡特家族的传世家宝,在他们家族已经传承了一千多年的银岚法袍了。至于他本人,自然就只可能是奥凡特家族的族长,在道上有“绘阵师”这个鼎鼎大名称号的瓦侬·奥凡特大师。
奥凡特家族原本就是相当擅长绘制阵法的家族。在极盛时期,学识联盟的施法者要是没有奥凡特家族成员亲手制作的卷轴,你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是精英。说白了,在全世界的魔道具市场,阿普斯特代表着大众消费,奥凡特家便几乎垄断了精英市场。
而瓦侬大师本人,则更是家族中的佼佼者。所谓的“绘阵师”这个称号,正是对其法阵造诣方面最大的褒奖了——不是说,这世上只有取错的名字,却一定没有叫错的外号吗?
然而,这样的威名也都只是四十多年前的事,大众已经有相当长时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乃至于威名赫赫的奥凡特家,在世界舞台上貌似也消失匿迹许久了。
当然了,门修斯元帅不是“大众”,非常清楚眼前这个随时都有可能挂掉的老人家的实力。不过,他还是再确认了一遍法阵的运转情况后,这才终于放心了。
瓦龙大师当然知道对方在干什么,却也不说破,只是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门修斯元帅道:“我至少需要云中要塞再坚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所以,辛苦您了。”
“不辛苦,战旗回应的是你的呼唤,成功把辉煌神器和黑暗天幕的力量融合在一起的也是你。而我只是负责绘制这个法阵,然后坐在这里输送点魔力,维持其存在就可以了。倒是你,一边在前线和奥鲁赛罗家的那个天才小子对峙,一边还要分神观察法阵的运转,还得管教我们那些废物一般的后代,那才是真正的辛苦呢。”
说到这里,老法师倒是满脸同情地看了看门修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一饮而尽,啧巴品味了几下之后,这才道:“只不过,你得知道,哪怕是拼上我这条老命,维持上两三个月,也伤不了外面那个天才小子分毫,更改变不了我们现在近乎于绝望的态势。”
“我明白。”门修斯元帅点头道。
“当然了,现在的伊莱夏尔市民们正在挨饿,但若再拖上一两个月,伊莱夏尔的市民们可能就要饿死冻死一大半了,你确定这是什么意思吧?”
“我当然确定,大师。”
“嗯,呵呵,你的岳父卢卡尔是个糊涂蛋,我们这帮该杀千刀的都是一群糊涂蛋,戈尔德看上去倒是蛮聪明,但却是最糊涂的一个。我一直以为你,凯尔,会是难得的聪明人呢,但怎么也这么糊涂了呢?仅仅是为了报答卢卡尔?”
“我的生父是个军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战死了。虽然有生父的抚恤金和家里长辈的照顾,但若是没有父亲大人的帮助,我也不可能进入中央魔法学院和独孤堡军校,并且仕途一路畅通。我并不否认,父亲大人确实是第一个让我体会到父爱的人。另外,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军人,既然决定了自己的效忠对象,就必须执行他们的命令。”
“他们错误的命令已经丧失了十万大军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德雷克·欧伦蒂安那个蠢货。呵呵,十万大军不到一天就垮了。就是十万头猪,那小子一天也抓不完啊!”
门修斯元帅觉得对方分明就是在骂自己,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他的计划,是我同意了的。惨败如此,我也有责任。”
“另外,奥薇莉娅的孙子还带着一万多人在外吧?你已经催了好多次让他们回来和你会和,却都石沉大海,这局势嘛……”
“缺了邓博莱和鲁道夫的一万五千人,排兵布阵确实有点急促,但还是可以克服的。”门修斯忽然开口打断了对方:“倒是您,大师,已经隐居了四十多年了,我以为您是不可能再让世俗之事打扰您的了。总不可能,也是为了复仇吧?”
老法师举着酒杯,用昏黄的目光瞥了对方一眼,咧嘴笑了起来:“呵呵呵……你真是个坏心眼的小子啊,凯尔。我好歹也是奥凡特家的家主,格调总比卡东那个废物好一些的。两千年前,维兰巴特、丹迪莱恩和凯林格尔斯都不存在,但奥凡特便已经存在了。只不过啊,到了现在,奥凡特家除了我,也只剩下几个毫无施法天赋的小辈了。”
凯尔·门修斯慢慢地移开了视线,似乎并不想面对对方此时的表情。
“我的两个兄长和一个姐姐死在了奥鲁赛罗·贝伦卡斯特手中,弟弟则被德伦斯·塔罗斯打成了残废,苟延残喘数年之后死得苦不堪言。堂堂的制图者家族从此一蹶不振几乎断嗣了,你以为,我就应该去复仇吗?呵呵呵,不管是法律,还是以普世的道德观念来看,我的兄弟和姐姐,不是罪有应得吗?”瓦侬·奥凡特的嘴咧得越来越大,露出了一种狂气和病态的笑脸,灿烂得让人心惊胆寒。
“凯尔啊,并不是因为我有多高尚,而是单纯胆子比较小,并没有参与兄姐们的‘游戏’,这才被奥鲁赛罗他们留了一条命。可正因为如此,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呢。于是,我明明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跨过那座门了,但只要想到可能会面对奥鲁赛罗,就马上魂不附体了呢。复仇……呵呵,我连和他战斗的情况都不敢想象,又有什么资格谈这个词呢?”
所以,这也是您明明早已成就传奇,却并没有通知学识联盟,也并没有去申请那个“大魔导师”称号的原因吧。
“我早就让家里剩下的几个小辈,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到涅奥斯菲亚隐居起来了。奥凡特家在未来或许还会存在,但作为奥法世家的制图者家族是注定灭绝的,而所有的奥法世家,也都是逃不开这个命运的。凯尔,承认这一点吧。可既然我们轰轰烈烈地存在过,那若是不轰轰烈烈地灭亡,又如何甘心呢?不管沉兵在此的你,还是你的岳父,亦或是那个不知道正在搞什么阴谋诡计的戈尔德和奥薇莉娅,都是因为这个不甘心嘛!我们想要灭亡得轰轰烈烈,仅此而已了。”
说完这番话,瓦侬·奥凡特收起了自己狰狞宛若厉鬼般的笑容,狂热的潮红和煞气也消失不见,再一次变成了那个随时都会死于酒精中毒的老乞丐。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再倒上一杯酒,低声道:“去忙你的吧。凯尔,奥鲁赛罗的小家伙可不会傻乎乎地干等,你得带着你那群乌合之众直面他麾下那群征服了奥格瑞玛的铁军。至于我这里……在我变成一具尸体之前,云中要塞绝不会有任何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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