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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恺之笑道:“祝英台自画像,三位觉得画得如何?是问画得象不象?”
陈操之微笑不语,徐邈细看画卷,丁春秋率尔答道:“不是很象,子重倒是形神兼备。”
徐邈道:“是不大象,祝英台没有把他自己高傲和咄咄逼人的神态画出来。”
顾恺之道:“自画像最难,此画颇妙,笔法在子重之上,得剡溪戴安道笔意,祝英台应该是戴安道的弟子,会稽两安道,张墨张安道工花鸟、戴逵戴安道才学更胜一筹,博学多才,善属文、工书画、能鼓琴,我此次来也是想顺便拜访戴安道。”
陈操之那日在曹娥亭听谢道韫说过,她曾向戴安道学鼓琴,看来谢道韫的画技也是师从戴安道。
顾恺之又道:“此画意韵高古,若是在子重足下添一道老藤盘绕、祝英台膝下生出青苔,这就更有山中无日月、一局数百年的妙味了。”
陈操之笑道:“何如脸生青苔、头长乱草?”
顾恺之放声大笑,说道:“那样子重就与祝英台一起得道升天了。”
徐邈虽然端谨寡言,但毕竟少年心性,对清谈辩难兴味浓厚,在吴郡屡次败给祝氏兄弟,隔了数月,好胜之心不减,还想再与祝氏兄弟辩难,说道:“子重何不邀祝氏兄弟来此一聚?作画清谈,也是难得的盛会了。”
顾恺之也敦促陈操之赶紧写信邀祝氏兄弟前来,然后他要请祝氏兄弟引荐去拜访戴安道。
陈操之心想:“谢道韫上次派人送信说秋凉后会来陈家坞,现在已经是凉秋九月了也不见她来。”便即写了一信,说明徐邈、顾恺之在此,请祝英台、祝英亭兄弟前来一聚。
次日一早,陈操之就派来震将信送去会稽东山谢氏庄园,上次就是来震和荆奴随陈操之去的,密嘱来震将信呈与谢玄谢公子,来震揣好信,大步去了。
顾恺之、徐邈登上九曜山,天高云淡,金风猎猎,不远处的明圣湖湖碧如镜,湖岸群山连绵苍翠,湖山之美让顾恺之喜得手舞足蹈。
这日顾恺之专心致志为润儿作画,顾恺之画人物画与后世那种对着模特边看边画的大不一样,他不看润儿,有时画几笔,有时对着虚空出神,似乎在看冥冥中的另一个润儿——
陈操之在一边细心揣摩顾恺之的笔法,画人物是他的弱项,上次画的陆葳蕤就画得很不满意,这次全程观摩顾恺之画润儿,受益匪浅。
丁春秋与徐邈在书房里间翻阅陈操之所抄录的书籍和读书笔记,陈尚的两个弟弟陈谟和陈谭也来向徐邈请教儒学。
陈母李氏让小婵和英姑搀着来三楼看顾恺之为润儿作画,看着热热闹闹的样子,陈母李氏感觉很愉快,她喜欢儿子结交友人,亲友亲友,这世上对你帮助最大的除了亲戚就是朋友,陈操之没有兄弟姐妹,陈母李氏总觉得儿子太孤单,最爱看到儿子高朋满座的热闹景象。
九月初七上午,刘尚值从刘家堡过来,刚坐定说话,就见冯梦熊府上一个仆役急急赶来要见陈操之,陈操之问有何事?
冯氏仆役慌慌张张道:“县里的鲁主簿被陈流杀死了,陈流也死了!”
陈操之心头一震,忙问究竟,冯氏仆役道:“小人也不知详情,只知道陈流杀死了鲁主簿,然后自尽——我家家主让小人来报信,让陈郎君早作准备,只怕鲁氏会来寻衅。”
陈流自三月在吴郡诬陷陈操之不成,就一直没回钱唐,不知为何这次回来就与鲁主簿拼了个同归于尽!
陈操之让来德去把六伯父陈满请来,陈满听冯氏仆役说陈流杀死了鲁主簿后又自杀,顿时大放悲声,陈流虽被逐出宗族,但怎么说也是他陈满的骨血,陈满能不伤心吗!
陈操之道:“六伯父,小侄与你一道去县上,无论怎么说,陈流都是我陈氏的血裔,他杀死鲁主簿自然是因为明白自己受了鲁主簿欺骗和胁迫,做出了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所以愤而杀死鲁主簿,我们现在要提防鲁氏寻衅诉讼。”
陈满自陈流出走后,知道陈流铸成大错,再不可能回归宗族了,也就死了那条心,就当没生过这个逆子,他惦记着陈流那个三岁的幼子,求族长收留,族长陈咸却提醒他要认清是不是陈流的骨血,并说了县上传言陈流妻子与鲁主簿奸宿之事,陈满半信半疑,但陈流妻子不肯回陈家坞却是事实,这女人是个淫妇。
陈操之告知母亲说要去县上一趟,陈母李氏已听到陈流杀死鲁主簿的事,甚是担心,叮嘱陈操之千万小心,莫要与人起冲突。
陈操之安慰母亲道:“娘请放心,县上汪府君尚未离任,会秉公而断的,而且陈流被逐出陈家坞尽人皆知的事,陈流杀人已抵了命,连坐不到陈氏族人头上,儿陪六伯去县上处理一下后事就回来。”
正说着,就听到楼下冉盛大叫道:“小郎君,小郎君,坞堡外来了一大群人,手持棍棒鱼叉,气势汹汹的样子,我们要早作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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