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再次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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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娜和爱娣面前是“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鸳鸯火锅,她们在听到罗宇霜说要离开深圳后,心也“咕嘟咕嘟”冒着泡,不是因为沸腾,而是这一年来的回忆不断的膨胀挤压。
何娜是怅然的,说道:“上海和深圳都是一样大的城市,机会也同样多。”
爱娣也说:“你不是喜欢吃肠粉吗?上海能有这么好吃的肠粉?”
罗宇霜看着她们,朗声道:“我已经想好了,上海更适合我。”
何娜觉得这句话是她近来听过最残忍的话,她们的友情就这样说抛就抛了吗?但她又能理解世事的变化,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不是那种会表达自己情绪的人,但此刻眼里也是不可遏制的伤感。
“你工作的事,我们可以帮你一起找,没地方住可以住我那,我知道你现在很迷茫,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何娜很久没用如此激动失控的语气说话了。
罗宇霜看了看她,看了看爱娣,说:“这一年多,能和你们这么好我真的很开心,能通过我让你们彼此认识并成为合伙人真的很不可思议,说实话我一直感觉我融不进这里的市场环境,当然……”她笑了声,“除了美食外。”
爱娣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好,在她认识的所有人中,罗宇霜是个特殊的存在,不用思考在她身上能得到什么,或者她会不会利用自己,只要在一起就觉得舒服踏实,无论贫穷还是富有能有这样的朋友都很难得,尤其是在她身上能感觉到对这个社会的一丝疏离感,这种感觉也影响着她,当功利心太重,或者受**炙烤的时候,想到她总能让自己平静些,她的眼神有着小人物的卑微,但却也有着一份异于常人的洞察,既深刻又天真,有时觉得她才是那个最聪明的人。
“我好难过。”爱娣叹气似的说了声。
罗宇霜心里也弥漫起了伤感的烟雾,每个人不管多强硬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脆弱的一面,之所以能和何娜还有爱娣成为朋友,是因为她们懂得珍视人性中难得的东西,生意场上她们是圆滑有城府的,但褪去生活的重壳,卸下社会角色里的面具,却有着柔软的心以及单纯的目光,其实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我们和谁成为朋友,不是因为这个人有多特殊,而是因为缘分,我们恰巧以柔软的心碰上了对方的柔软,所以共振,这个人不是街上的甲乙丙,而是眼前正好的她。
罗宇霜是个重感情的人,因为太重视,所以选择了薄情,她如果看到了纯粹的东西,就容忍不了一丝的玷污,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小心眼的,朋友就只能是朋友,像电视剧里常出现的那种朋友间发誓的场面:“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她觉得朋友足够这样才真诚,但现实的社会里,谁愿意为谁舍生赴死呢?大家都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希望别人侵扰,所以也不主动去侵扰别人,最起码她从自己身上观察到这点,她没办法为朋友做到舍身赴死,所以也没理由要求别人,那既然这样有没有朋友还有什么必要,吃饭,逛街,打发时间,说些琐碎,对于人生有什么意义?最重要的是她发现明明有朋友,却依然感到悲伤和孤单。
何娜得知她被阿鑫设局后,却依然为了保全事业选择去利用这种关系帮助事业发展,爱娣明知道阿鑫是自己的老板,却没有事先和自己打招呼直接联系了他,她们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呢?罗宇霜觉得自己这么想很矫情很小家子气,所以并没有和她们计较,甚至是理解她们的,如果换做自己可能也会以事业为重,但她多么想要能有人为了自己而推翻整个世界,可能是对于所有的情感都寄予厚望,换来的只是失望,可失望的该是某个人还是全部的人性呢?
罗宇霜看着她们,依然是亲切的,笑着说:“有缘总还是能见的,我只是去上海,又不是从地球消失。”
三个人又聊了这一年中发生的事,感慨很多,对男人对社会对人生她们都敞开心扉的聊了很多,不觉间酒也灌了不少。
罗宇霜觉得语言已经表达不了自己的内心了,甚至眼泪也无法表达,任何一种情绪和动作都无法表达,这就是成年人切身的感受吗?
爱娣和何娜借着酒精哭起来,罗宇霜也想大哭一顿,可像丧失了这种能力,但不该哭的时候,眼泪总莫名其妙的流出来,比如看到一个瘸腿的老人,比如看到一个被打骂的孩子,比如看到一幅画,比如在发呆时,她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很多次掉眼泪的时候会想起钱坤,她唯一恋爱过的人,如果抛开那些骗局,只单纯的想着“爱”这两个字,就令人感动落泪。
黑夜如何的黑,总有一个天亮等着,爱娣和何娜并没有因为昨晚的情绪影响工作,一大早就来到公司处理繁忙的工作,罗宇霜则闭着眼不愿醒来,对这个城市她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黎明,罗宇霜拉着行李箱坐上绿皮火车离开了这个城市,当火车晃动的那一刻,她像回到了十八岁从bj离开的场景,这么多年过去了,世界仿佛和她捉迷藏,她觉得好像拥有了它,却不断的迷失在它的圈套里,甚至不断的回到原点,她觉得很多东西变了,却也有东西没变,比如把一个城市一段故事甩到身后的那种轻松感,火车在向前走着,迎着日出的方向,她很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而哭,不是喜极而泣,也不是悲痛欲绝,只觉得胸口压着一朵化不掉的霾。
妈妈又去上海打工了,已经将近五十岁的她依然为了这个家拼着,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或许就是她一无所成的儿女吧,想到妈妈她只觉得愧疚,这么多年了,自己没为家里添了一砖一瓦,未来也不知道出路在哪。
到了上海,她随着人流漂出,此时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是上车时,脸上和发根都油光可鉴,身子骨也像要散了,为了省一点钱,她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硬座,刚下火车首先是妈妈打来了电话,让她去她打工的酒店吃饭,然后是何娜发来的微信,问她是否平安到达,她回复说已经到了,坐上地铁,一种亲切感铺面而来,本以为会触景伤情,也做好了自我救拔的心理建设,没想到却是截然相反的感受,在上海她能想起很多朋友,如马慧,楚晨,还有一起合租同床共枕过的王亚迪,但她谁都没有联系,知道在这个高速运转的城市给别人添麻烦是多么讨厌的一件事,她要先自己重新站起来,然后再和他们建立平等的联系,
到妈妈那里正赶上他们员工餐时间,她躲在宿舍,等着妈妈把饭打回来,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让她备受耻辱,但依然在妈妈把饭送来后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妈妈坐在她对面另外一位打扫客房阿姨的床铺上问道:“接下来什么打算?”
她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回答:“先找工作吧,如果能找到管吃住的就不用租房了。”虽然心里很丧气,但必须得打起精神重新来过,再不工作,真的要走投无路了,现在已经有经济危机,又开始刷信用卡了,不得不把内心的矛盾和感伤压制住,换上和大家一样的面目去为了生活而生活。
“我早告诉过你走一处不如守一处,你这几年换工作太多了,我们酒店一个做客房阿姨的女儿,人家比你还小一岁一个月可以赚七八千。”
她扒拉了两口饭不屑一顾的说:“现在赚七八千,有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我以后赚的不知是她的多少倍。”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和底气让她这样口出狂言,明明已经快喘不上气了。
妈妈叹了口气说:“女孩子赚多少钱是多,能把自己养活住就好了,最关键的是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再生个孩子。”
“像你一样吗?”她呛声道,“一辈子赚的钱都给别人花了,快五十了还出来打工。”
妈妈顿了顿,像习惯她语气中的火药味:“当然不能学我,最起码找个条件好的,有车有房的。”
罗宇霜冷笑了声,“条件好的人家凭什么看上你,一没有学历,二没有家庭背景,长得还不好。”她不是没做过灰姑娘的美梦,相信总有一天会遇到一个带着光环的男子带她脱离贫穷的苦海,再给她无微不至的爱,可现实生活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大家在目光刚开始交集时,就已经开始衡量彼此,从穿着从谈吐,甚至从你吃的东西,观察着你的品味,估量着你的价值,并根据价值判断对你采取不同的态度,谁也没时间拯救你,甚至没时间接触你美好的心灵,况且……人的心灵也没那么美好,就算真有那种跨越阶层的爱,想必弱的那一方也会有诚惶诚恐的心理,这种心理能酝酿出残忍及恶毒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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