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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对他们可以手下留情,只制服不伤残,但老猎人都有一个常识,打野猪,打黑熊,一定要一击毙命,受伤的猛兽比平常凶残十倍,报复心更强,更危险,更残忍。
体能上残废他们是必须的,也是必要的,不可动妇人之仁。如果说过错,过错的根源在唐英杰,而不在金铎。
这一切都是唐英杰造成的,他有罪,而别人正在付出代价。作为被动的一方,保护自己天经地义,金铎这样宽慰自己。
鱼儿因一口食物上钩;人类因为贪欲而自甘堕落,全在自己,怪不得别人。
然而,并非所有的人都贪婪,都堕落。大奎跟唐英杰曾经也是朋友,有机会像宋军,三胖,黑熊一样出人头地,腰缠万贯,他却没上钩,他选择了平淡,平庸。如果他成了唐英杰的帮凶,那现在就是自己的敌人,此刻也许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哀叹自己的下半生。
人生是一次长途旅行,面对四通八达的大路,小路,选择不同的道路,导致不同的人生;不同的人生来自不同的选择。
今天的月亮泡只有一个钩钓,而社会上有无数的钩钓,在等着你上钩。上钩还是不上钩,这就是人生的智慧。
金铎的脑海浮现出一个人,他的大学同学,室友,好朋友王墨坤,他是公认的大神级学霸。
大学毕业后考研,读博,博士后在北京一家著名IT就职,做到高级主管,年薪五十多万,同学中的翘楚,有多少人羡慕他春风得意,前途无量。
春节前连续加班一周,项目完成,皆大欢喜,在回公寓的地铁中卒死,一切化为乌有。
金铎从深圳飞到北京看他最后一眼,沉睡中的王墨坤骨瘦如柴,跟大学时判若两人,金铎当时就想,是什么榨干了他?
是欲望?……或者说梦想?
王墨坤最大的梦想是在北京六环之内有一套自己的公寓,壮志未酬身先死,不知天堂房价几何?他能不能住上自己的公寓。
媒体惋惜地呼吁避免过劳死,爱护人材,老板嘴上爱护人材,心想着一夜暴富,他们恨不能榨干员工骨头里最后一滴油。老板给员工吃草,却渴望挤出源源不断的奶和血。
从被压榨这个意义上说,金铎羡慕邱文明,他们兄弟抱团,自食其力,人活着的意义在于用劳动创造价值,同样是劳动,两样是付出,不同的是有人被压榨,有人自给自足。
真是不约而同,“影灰联盟”也是兄弟抱团,没有人剥削谁,没有谁给谁打工,大家都在给自己打工。
人生可以有多种选择,不同的选择会有不同的人生;我们看不见鱼的眼泪,因为我们没在水里。
大学时,班里另一个女学霸高云卉,毕业后去美国读研,读博,回国后年薪百万,典型的成功人士,亮丽的人生铺满鲜花。没有任何征兆,却突然放弃一切,扔了手机,消失在终南山,做了中国当代女卢梭。不知终南山有没有《瓦尔登湖》。
归隐情结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痼疾,看似清高,其实是失败,是放弃,是逃避。
高云卉是海归,到底是什么促成她这样?是什么让她把几十年的寒窗苦读瞬间清零。在人生的高光时刻,在人们的羡慕中突然隐退。
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定发生了什么。
玉珠本可以高高兴兴的嫁给唐英杰,享受别人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嫁给有钱人,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不坐在自行车上笑……她为什么选择抗拒?
人是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动物,即便最熟悉的朋友,也是陌生人,人与人是无法互相理解的,所以才有“他人即地狱”之说。
有人信奉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所以才有战争,才有暴力,才有了黑道。
人类进化史四百多万年,有文字记载五千多年,这个从丛林走出来的高级哺乳动物,骨子里崇尚丛林规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所有的宗教,所有的教条都想改变和弱化这个规则,结果却恰恰相反,利益的冲突总是以信仰的名义展开,以欲望的满足达成平衡。
欲望是一枚无形的,有史以来最高效的钩;唐英杰用它钓住马仔,金铎用它钓起老头鱼。
金铎知道,唐英杰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危险在等着自己,最后是他把自己干掉,还是自己把他干掉┄┄天知道。
金铎怔怔地看着远处的水面,阳光正在水面狂欢,其实他什么也没看。
金铎沉醉在胡思乱想中,卡扎菲的叫声惊醒了他,金铎抬头看时,钟华的车停在大门口,大奎站在车前,正往这边看。
金铎站起来招手,让他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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