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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浆玉液装于镶满宝石的酒壶之中,闻所未闻的美食,盛在美轮美奂的器皿之内。</p>
放眼望去,殿内宦官宫女都是身着华丽之服,玉饰金饰熠熠生辉。</p>
一时间于谦有些恍惚,那象牙筷子宛若千钧之重。</p>
“臣记得皇上您的万寿还有些日子?”于谦轻声开口,“还有差不多一个半月吧?”</p>
“坏了!”</p>
坐在朱允熥下首的朱高炽心中暗道,“这呆子....千万别扫兴!”</p>
朱允熥也察觉到于谦是话里有话,在宝座上微微侧身,“今日是朕的家宴.....”</p>
于谦踌躇片刻,看着眼前种种奢靡之物,开口笑道,“让皇上见笑了,这....”他指着自己的方桌,“臣在甘肃那穷地方呆久了,乍一见到这些,实不知怎么动筷子?”</p>
说着,抬头正色道,“臣确实肚饿!斗胆,请皇上赐面一碗!”</p>
朱高炽脸上的笑容, 变得有些寡淡了,身子微微后仰。</p>
“臣出兰州,还没走出甘肃地面之时,曾在乡间停留!”</p>
于谦又缓缓道,“当地乡老闻听是巡抚大人路过,特意奉上美食.....”说着,他抬头道,“不知皇上可曾听过浆水面?其汤味颇酸涩,不好入口!其面....发黑,粗糙,难以下咽!”</p>
“臣是南人,本就不善吃面食....是以臣家人拿出银钱,问之乡老,可否购买一些肉米之类...”</p>
“乡老曰,村上穷困...能拿得出手的唯有这...一碗面耳!”</p>
“臣一碗,臣带着的随从家人每人一碗,加起来已耗费了他家中积蓄...大半!”</p>
“但可能是那乡老畏惧微臣的巡抚官威,又出行数里去了隔壁村落,借来鸡蛋两枚用油煎之.....”</p>
“煎蛋之时,就有那无数顽童驻足窗前,垂涎可见!”</p>
殿中寂静无声,李景隆起身挥手,就在于谦说话之时,那些奏乐的宫人已无声退下。</p>
“这样的村落,还有很多!”</p>
于谦抬头,“臣一路麦田无限,可百姓之家.....仓储几何呀?”</p>
“你是在指责朕, 骄奢淫逸吗?”</p>
朱允熥在宝座上换了个姿势,开口道。</p>
“臣不敢!”</p>
于谦起身,“但皇上今日的家宴,确实是奢靡了!”</p>
说着,正色道,“从太祖高皇帝起,我朝就以简朴为美......”</p>
“朕的儿子们回来了!”朱允熥不悦道,“家宴办的隆重些,不行吗?莫说朕,就是寻常之家团圆之时,也要摆几桌酒席吧?”</p>
“但比如甘肃等地有些地方...”</p>
于谦浑然不惧,“一碗面.....都求而不得!珍而重之!”然后,他再次顿了顿,看看诸位藩王面前,一张张琳琅满目却纹丝未动的方桌,又笑道,“不是臣要扫皇上的兴,而是这大明,还没到....纵情享受的时候吧!”</p>
“朕何时纵情享受?”朱允熥的肩膀隐隐有些抖动。</p>
“于谦,够了!”</p>
郑王朱文在跟着怒道,“今日不过是我朱家喜宴,在你口中怎么好似十恶不赦一般?”</p>
“是了!”于谦垂首,“对诸位藩王来说,这等宴席....其实也不过寻常的家常便饭罢了!很多菜,也只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吃的。”</p>
朱文在大怒,“你.....”</p>
“你好胆!”</p>
朱允熥开口,“如此指责朕!”</p>
“微臣不是指责皇上,而是提醒皇上!”</p>
于谦再次垂首,正色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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