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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袁熙带着大乔,去探望在寿春养病的黄忠。</p>
原先黄忠和魏延一路,跟着赵云一直在攻打曹军,但前岁的时候,却是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医士诊治过后,说黄忠本来年事已高,本应该养生延寿,但这几年却是一直活跃在前线,战事辛劳,所以损了根本,怕是不好治愈了。</p>
黄忠听了,却是不以为意,觉得他一生为将,前半生大部分时间都虚度过去,直到中年之后才得遇袁熙,就此才能扬名天下,如今让他退出,如何还能够甘心?</p>
但经历了又一次战事后,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就此垮了,连着卧床三个月都没好,赵云见不是办法,便奏请袁熙,将黄忠送往后方养病。</p>
彼时袁熙还在蓟城,听到消息后,考虑到当世华佗张仲景等人皆是出身江淮,以寿春为中心的地区,也是晋国医术水平最高的地方,便着人将黄忠送往寿春。</p>
黄忠在寿春陆陆续续养了一年多身体,虽然有所起色,但身体状况,却是不适合上阵了,今日他听闻袁熙过来探望,连忙拄着拐杖出来迎接。</p>
袁熙下了马车,见白发苍苍的黄忠披着衣褂,在寒风中矗立着,有如一棵老松,连忙上前几步,把住黄忠臂膀,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天气寒凉,老将军千万保重身体啊。”</p>
黄忠笑道:“末将两年多没见陛下了,甚是想念,今日见陛下亲至,实在是心里高兴啊。”</p>
袁熙看黄忠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尤其是胳膊相比之前瘦了两圈,心下更是难受,出声道:“朕实在是不该让老将军如此奔波,以至于累垮了身体,是朕之过啊。”</p>
此时两人走到屋里,黄忠坚持让袁熙先坐下,自己才转到下方座位,慢慢撑着桌案让身体跪坐端正,这才出声道:“忠本来在江夏蹉跎,都以为自己就此终老了,却幸得遇陛下赏识,这才战阵显功,一展所长,若无陛下,便无今日之黄忠啊。”</p>
“身为武人,不怕战死沙场,就怕无功而终,今得重用,建功立业,忠感激还来不及,陛下何过之有?”</p>
袁熙叹息不语,他从黄忠面相上看,应该是寿数不多了,这比后世要足足早了七八年,只能说晋魏这些年争战的激烈程度,是要远高于后世的蜀魏之争的。</p>
黄忠投靠自己不到十年,大大小小的不下数十场战斗,这种密集的高强度作战,霍去病尚且英年早逝,更不用说早就步入暮年的黄忠了。</p>
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将功成万骨枯,但迈向天下帝王的路上,又有多少将领葬身呢?</p>
他看向身边的大乔,大乔连忙手捧诏书印绶上前,将其端到黄忠面前,袁熙出声道:“老将军这些年为大晋奋勇争先,战功赫赫,当封后将军,关内侯。”</p>
“常例要到蓟城受封,但路途遥远,多有不便,所以朕便亲自将诏书封赏带来了。”</p>
黄忠端正颜色,双手郑重接过,对袁熙拜道:“末将得遇陛下,乃忠平生最大之幸事,此生无憾矣。”</p>
袁熙见黄忠露出衣袖的双手已是瘦骨嶙峋,心中愈发不好受,上次他在军中看到黄忠,对方还能拉三石硬弓,手臂粗壮,远甚一般兵士,没想到大病一场,竟是衰老的如此之快。</p>
他起身扶起黄忠,沉声道:“得遇老将军,也是朕平生之幸也。”</p>
数日之后,在袁熙即将动身前往南昌的时候,却是传来了黄忠病逝的消息,他听到后,便带着大乔步练师坐上马车,赶去黄忠府邸,亲自为其发丧。</p>
车上他心情沉重,对大乔道:“是我害死了他啊。”</p>
“要不是给他封侯赐赏,说不定他还有重回战场的信念支撑,我却是直接打消了他的念想,所以他才觉得,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吧。”</p>
大乔轻声道:“这怪不得陛下,黄老将军单纯就是寿数到了。”</p>
“军旅征战,极为折寿,老将军能够驰骋沙场如此,已经比世上绝大部分武将强太多了。”</p>
“其实陛下应该知道,看多了这种事情,晋国上下包括皇后和妾身等人,心里是最不希望陛下过于频繁亲征的。”</p>
“于公陛下之身,系于万民,于私陛下平安,牵动后宫,妾等每次听到陛下去了战场,心里不知道有多担心。”</p>
“这次汉南要是再起战事,妾更会日夜操劳,恨不得和步夫人一起随陛下前去。”</p>
袁熙叹道:“我也知道让你们担心了。”</p>
“但袁谦刚刚封王,寿春局势未稳,还需要你坐镇大局些时日,等我从南昌回来。”</p>
见大乔面露忧色,袁熙安慰道:“汉南那边打起来的几率很低,你且放宽心好了。”</p>
安葬了黄忠之后,袁熙便即起身,带着船队南下南昌,彼时天气已经完全入冬,天下时不时飘散着雪花,寒冷的北风将船帆吹得鼓鼓囊囊,推动船只在寒冷的江水中劈波斩浪,一路南行。</p>
船舱之内虽然点了炭炉,但还是挡不住冷风从缝隙渗透进来,步练师拿了些麻布线头去堵缝隙,但是堵了这边堵那边,总有些塞不紧的地方,让她颇为泄气。</p>
她郁闷道:“前些年跟着陛下的时候,这艘船还很新,但这几年船一直放着,这门窗都有些变形了,根本挡不住啊。”</p>
“陛下没让工部修缮吗?”</p>
袁熙笑道:“这几年我冬天没有出巡过,虽然有官员建议过,但为了省钱我也没拨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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