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119泰拉阅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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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1章 119.泰拉阅兵</p>

厚重的熏香味令哈迪斯皱了皱鼻子，他抬头，再次看了眼这耸入高处的巨门。</p>

天快亮了，</p>

按照礼官安排的阅兵流程，先是冥王代表神权讲话，再然后是苍白之主——反正就是宣讲，最后人们在长长的广场上走一圈，随后奔赴战场。</p>

他总是不喜欢用过多的词汇坠饰一件事，哈迪斯倾向于化简，尽可能减少消耗的算力，但对于其他人来讲，他的化简或许太过亵渎了。</p>

哈迪斯垂眸。</p>

这或许有些形式主义，但这是必要的，在这个世界，荣耀与忠诚往往重于千金，比生命更加珍重。</p>

他要给战士嘉奖，予勇士利剑，鼓舞懦者举枪，见证凡人屠龙。</p>

门后那漫长的队伍，他们中的每个人都可能将直面混沌，他们将化作伪神王座下堆积起的蝼蚁，用自身拉下神明。</p>

即便是冥王或是神皇……也无法独自完成弑神之路，他们可以重创祂，可以让祂痛苦——但却绝无法独身消弭那庞杂的混沌。</p>

这会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战争，但他们必须抓住这难得的时机。</p>

而他所能做的，便是以最小代价取得胜利，剥离个人利益，战场之上，无人能独为棋手。</p>

门外，呜呜的悲风吹过黑夜。</p>

哈迪斯扼腕，刀削的面庞面无表情，他准备好了。</p>

他就立在此处，宛如自然鬼斧神工雕就而成的整块黑石，他点燃闪电，细碎的银龙攀附在周身，银河因他而昏暗。</p>

他并非恒日，却是嗜日的暗。</p>

冥王身后，高耸尖利的死神沉默低头，生命在此处静止，他是历经万般磨难的具象化，每处凸起的骨骼皆是对命运的反抗，轻微的嘶嘶声宣告着他依旧是个活物。</p>

死神身侧，护卫沃克斯面露狠色，因皱纹半遮的眼珠中透露着看淡生死的蔑然。</p>

天鹅绒垂地，马卡多低调却露着漠然，兜帽下露出不耐烦的目光，嘴角抿起，枯槁的手曾决定过一個帝国的兴衰，翻手覆手，倾灭一座王国。</p>

信徒高高举起的权杖上，香炉摇曳，淌出昏白的雾，国教与冥教的两位大主教不怒自威，昔日亿万人敬仰的万人之上在此不过是最不起眼的存在，宛如灰尘。</p>

【我想你并不会让我来鼓舞士气……哈迪斯。】</p>

死神静悄悄地说，哈迪斯笑笑，他想他不会为难这位生性不好讲话的原体。</p>

虽然他知道莫塔里安并不是不能，而是单纯不想。</p>

“我会的。”</p>

同时，他的话淹没在那沉闷的号声中。</p>

浑厚的礼炮声自门后传来，凛冽寒风中，清晨的第一缕光刺在白雪之上。</p>

鲜少被打开，百人之高的宏恒之门缓缓打开——</p>

硝烟与破晓一同照入。</p>

………………………………</p>

轰！！！</p>

滚滚硝烟腾起，如匕般战机划过天穹，顷刻间，三朵火花再度爆开，硕大的乌云雾垂下。</p>

“守住！！！”</p>

枢机主教嘶吼着举起手中权杖，权杖中的立场发生器早已嗡鸣间开到最大功率，锤击形成的肉泥尚未掉落便已烧焦。</p>

他身前，漫漫大军连成一线，亵渎旗帜飘扬，敌军巨大的神机踏上战场，那异族的山峦在朝他澎湃。</p>

但他从未瑟缩过一下。</p>

……………………………</p>

双头鹰旗帜猎猎作响，精金在黎明时刻闪耀，禁军列队，立于广场两侧，红穗飞扬。</p>

哈迪斯踏上高台，他举目远眺，看见一望无际的军队，或高或低，人们亦抬头仰望着他，希冀于看清一位“神明”。</p>

由冥教大主教担当主持人，巨大的声音嗡嗡地响起，主教所说的话却早已消散于风中，在等待阅兵的军队中化作一阵燥热的沉默。</p>

冥教大主教向后一步，他站在光中，侧过身，毕恭毕敬地为哈迪斯让出位置。</p>

太阳依旧在移动，这人类文明上唯一一个真正的“太阳”，它为这个文明带来光与热，带来光明与希冀，它投下光芒，照在那大理石的正中央。</p>

光明之侧，却是万古不化的冥黑，漆黑宛如摄人魂魄的空洞，那里正站立着他。</p>

人们抬起头。</p>

那愚昧的，睿智的，保守风霜的，第一次踏上战场的；意志坚定者尚能自持，悄悄移动余光，他者却抬起头，他们想要看见什么，他们亦说不清自己希望看见什么——心却被紧紧地揪起。</p>

或许真正被揪起的实则是灵魂。</p>

挤压过天地的风声却带走了一切，烈阳让永恒的大门烧灼起来，他们眼看着那鎏金滴滴淌下，朦胧的金光晕起，其上的雕塑亦看向他们。</p>

嗒。</p>

奇怪，这里并不安静，正相反，呼啸的风声，引擎的轰鸣，砰跳的心脏——但那个轻微的声音却如此清晰，仿若万钧之重。</p>

哈迪斯看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他看见暗黑天使们骄傲的森绿盔甲，看见死亡守卫们略显暗淡的骨白，看见帝国之拳们似金的明黄。</p>

这些改造后的战士们正高傲地挺立着，宛如一把展示自己的宝刀，他们会是帝国插入混沌的利剑。</p>

他也看见了其他战士，齐整军饰的莫迪安铁卫队，头顶白羽的文崔里亚贵族军，略显灰暗的克里格死亡兵团……推推搡搡的欧格林队，或许欧格林队反倒是这其中最努力训练队形的那个。</p>

机械教贤者们依旧格格不入地高举着他们的权杖，刺眼的猩红与熏香是他们对其余人的排挤与歧视，二进制祷词与齿轮共同运作，哈迪斯看见了柯克兰。</p>

神之机械跟随着这些虔诚的贤者，那如山般的宏伟机械，完美的造物，更加宏伟的存在无法站立于此，只能在远方露出庞大的一角。</p>

现在，他们都正看着他。</p>

帝国历史上或许鲜少凑出如此规模的军队，庞大、混乱，其间甚至夹杂着异族的科技造物，但最终他们走到了这一步，这其中有哈迪斯的努力，也有其余人的努力。</p>

他们都站在这里，自百万光年远的异星聚集于此，只因他们都是帝国的战士，只因他们流着相同的鲜血。</p>

那么，他该许诺他们什么？</p>

帝皇会许诺他们荣耀，死神会许诺他们死亡，那么他会许诺他们什么？</p>

冥王会许诺什么？</p>

哈迪斯停下，并未驱使黑域，黑暗如同被驯服的猛兽匍匐在他身侧，他让所有人看清他，不饰面具，不为空洞，他即是他。</p>

千年间无面的雕塑在此刻有了脸。</p>

他有着人类的面庞与眉眼，瞳孔间乃是人类特有的无情与慈悲，毫无疑问，这是一位人类，神明乃是人类。</p>

他将许诺他们……真实与真相。</p>

这是独属冥王的特权。</p>

此刻他不想弄虚作假，支撑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最大原因就是坦诚与真实，用真相作为利剑，击碎语言的虚假。</p>

他不需要用谎言与修饰装饰自己，他之前的所有努力，所有坚持，所有工作，每个不眠日夜的公文奋战，所为的就是言出真相后的底气。</p>

他给每个士兵一把新枪，崭新的盔甲，将后勤的巨兽驱动起来，保证医疗系统的运行；给他们在后方的家人一个舒适的环境；重新任选军官，应用涅槃系统，发誓不会让昏庸的指挥白白浪费他们的性命。</p>

同时，他要让人们看见他们为何而战，为什么战争是必要的，他们又为何要赢。</p>

他只需要陈述真相便可。</p>

荣耀、名誉、金钱……万般之后，他们被单独许诺真相。</p>

冥王脚下，黑暗开始奔流，一瞬便如汩汩溪流般涌出，顺阶而下，漫过人们的脚。</p>

太阳依旧在头顶照耀着他们，他并不遮挡太阳，只是为他们提供一片可以坚实立足的大地。</p>

这个世界里有太多虚假与谎言，混沌以此玩弄着他们的灵魂，让他们痛苦，堕入无底深渊。</p>

黑暗扩散地极快，人群内开始出现些许骚动，主要集中在各兵团间，但政委顷刻开始行动，制止队内的不安。</p>

哈迪斯对此并不感到冒犯，他并非形式主义的集大成者，若他提议——或许现在的所有人都会是坐着听会的状态。</p>

他感到冥河冲刷着每一个灵魂，每一个闪亮而熊熊燃烧的灵魂，每个人都生来纯洁闪耀。</p>

哈迪斯轻轻地呼吸了一口气。</p>

他还是不擅长大场面演讲，帝皇何时下座？</p>

“可敬的战士们，”</p>

他说，应试教育让他依旧以类似尊敬的领导一类的句式起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