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章 归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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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老先生沉吟道：“我只当他们会惨，却没想到，会这么惨，这样一来，事情反而好办了……”</p>

“这两家，骨头还挺硬的，但凡能多喘一口气，都没那么好说话。”</p>

太虚掌门沉思片刻，心中忽而一跳，“老祖，您不会……”</p>

荀老先生摇头，“看看情况，先别说。”</p>

太虚掌门只能颔首，而后不由不佩服，老祖不愧是老祖，不仅思虑远，筹谋深，胆子大，便是胃口，也都难以想象……</p>

当然，这件事也没那么简单。</p>

各方面的阻力都极大，需要筹谋的事，还有很多。</p>

荀老先生皱眉沉思片刻，抬头见太虚掌门还在，便问道：“还有什么事么？”</p>

太虚掌门点头，“是墨画的事。”</p>

“墨画？他有什么事？”荀老先生神情严肃起来。</p>

太虚掌门默然片刻，问道：“老祖，您知道这孩子，现在有多少功勋么？”</p>

荀老先生一怔，“多少？几万？”</p>

“四十八万六千九百一十二点……”</p>

太虚掌门报了一个极其惊人的数目。</p>

荀老先生都吃了一惊，“多少？四十八万？怎么会这么多？”</p>

太虚掌门苦涩道：“之前，我承诺了，若在论道大会夺得名次，奖励四倍的功勋。”</p>

“那时候太虚门岌岌可危，也只能破釜沉舟，可我却没想到，墨画这孩子突然冒出来，惊世骇俗地考了个第一……”</p>

“论道魁首的功勋，本就异常丰厚，现在变成四倍，再加上他原本也有不少功勋，这一加起来，就很可怕了……”</p>

当时他去查功勋的时候，看到墨画这个数目，差点以为自己眼瞎了。</p>

哪家宗门弟子，才筑基中期，就能赚四十八万功勋啊？</p>

四十八万啊……</p>

太虚掌门默默道：“若按目前的功勋来算，他再攒个一两年，恐怕还没毕业，就能直接进内门当‘长老’了。”</p>

便是荀老先生，也倒吸了口凉气。</p>

他的心思，全放在阵法上面，完全忘记了“功勋点”平衡这回事了。</p>

一不注意，给这孩子给的太多了。</p>

关键，还不能收回。</p>

哪有老祖，会克扣自家弟子的功勋点的？</p>

荀老先生沉思片刻，缓缓道：“无妨，你别给他看就行。”</p>

太虚掌门一怔，“不给他看？”</p>

太虚令在他手上，怎么不给他看？</p>

荀老先生道：“你别显示那么多，隐藏几位数，只显示到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p>

“多的也不扣，但不给他看。他若要问，就说他功勋点超了宗门的权限，具体超多少，不告诉他就行。”</p>

“你再说几句好话，夸他几句，这孩子一开心，肯定就不会刨根究底了。”</p>

“反正他功勋一直多得很，用也用不完，不会纠结的。”</p>

太虚掌门木然点头，又有些不放心，“这……真的能行么？”</p>

“放心吧。”荀老先生道。</p>

墨画什么心性，他还能不知道。</p>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p>

又没克扣他功勋，只是暂时不告诉他，以免他因为功勋太多，生了骄傲怠慢之心。</p>

太虚掌门点了点头。</p>

只是他心里，多少有些复杂。</p>

他们这一个老祖，一个掌门，合起伙来，骗墨画这个小弟子，总觉得有点不太好……</p>

……</p>

弟子居中。</p>

墨画也皱了皱眉头。</p>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p>

“有人在打我的坏主意？”</p>

可他细细琢磨片刻，没感觉到什么恶意，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也就不在意了。</p>

最主要的还是，这段时日来，他在因果中的预感，频频触动。</p>

仿佛有很多人，都在暗搓搓地算自己。</p>

甚至他还感觉到，有一位不知年岁，气息深不可测，因果可怖的“老爷爷”，饶有趣味地看了自己一眼。</p>

当然，这种预感只有一瞬，而后便消散无踪了。</p>

之后也并没有其他的事发生。</p>

久而久之，墨画也就没太在意。</p>

但因为窥测的人，实在太多了，墨画难免心生警惕。</p>

所以这段时日以来，他都谨遵荀老先生的吩咐，待在太虚门里，安心修行学阵法，哪也没去。</p>

此时他正在写一封书信。</p>

这封信，是给郑长老的。</p>

郑长老托郑方，向墨画传过话，说他的云渡耽搁了，估计还要在乾学州界，滞留几个月的时间。</p>

在阵法方面，墨画若有什么想问的，想学的，都可以去找他。</p>

墨画喜不自胜。</p>

但他不能出门，不能当面向郑长老请教，于是只能写信，记下自己在“元磁”，或者说正统“雷磁”阵法中的疑点，向郑长老请教。</p>

名师不常有。</p>

愿意教自己的名师，就更难能可贵了。</p>

这个机会，墨画十分珍惜。</p>

写好信后，墨画便将书信，递给了郑方，让他代为转交给郑长老。</p>

之后他正常去上课。</p>

沿途遇到的所有太虚门弟子，见了墨画，都又惊又喜，有的喊他“小师兄”，有的喊他“墨师弟”，纷纷向他问好。</p>

现在整个太虚门，从上到下，是真正的，几乎没人不认识墨画了。</p>

论阵第一，阵道魁首。</p>

且不说筑基中期，神识超阶这些条件，便单是一个阵道“魁首”的身份，在太虚门的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p>

——因为太虚门，其实不以“阵法”见长。</p>

更何况，因为墨画这个阵法第一，太虚门直接跻身“八大门”前三之列，连带着所有太虚弟子，也“身价上涨”。</p>

便是出去吹牛，也颜面有光。</p>

墨画现在，就跟“招财猫”一样，所有人见了，都是喜笑颜开。</p>

而且不止如此。</p>

自从墨画声名鹊起，即便待在太虚门里，每天也不间断有“拜帖”和“拜礼”，往太虚门里送。</p>

这些拜帖和礼物，都是其他各世家和宗门送来的。</p>

有想来拜访的，有相邀聚会的，有想攀交情的，还有想结亲的，甚至挖墙脚的也有。</p>

大多数，墨画都拒了。</p>

礼尚往来。</p>

这世间没有光拿好处的事情。</p>

现在拿了别人的礼，便等于欠了人情，将来是要还的。</p>

墨画不贪，更不傻。</p>

但话虽如此，少数几家的礼物，墨画还是收的。</p>

譬如顾家。</p>

他常常去顾家蹭饭，与顾家很多长老和弟子，关系都很好，因此顾家的面子是要给的。</p>

上官家和闻人家，也都送礼来了。</p>

墨画想了想，推辞没收。</p>

果然，几天之后，便由闻人琬，亲自代两家的家主，来太虚门给墨画送礼物了。</p>

墨画这才将礼物收下。</p>

闻人琬自己又送了墨画很多东西，对墨画关怀备至。</p>

随后她默默看着墨画，一双美眸之中，既是欣慰，又是感激。</p>

她真是没想到，墨画这孩子，竟送给她这么大一份善缘。</p>

现在她在上官家的位次，差不多跟羽化境的上官望长老，是一个级别了。</p>

闻人琬心中感慨万千。</p>

而后她又对墨画细细叮咛，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太虚门。</p>

墨画也亲自将闻人琬送到了山门。</p>

其他一些势力的礼物，墨画也看情况收了一点。</p>

而很多世家宗门，即便墨画不收，还是三番五次，不停向他示好，向太虚门内送礼。</p>

如此名利熙攘，富贵临门。</p>

墨画也不免有些意气风发。</p>

但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就意识到，这样不太好。</p>

这些其实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p>

修士修的是“真”，求的是“道”。</p>

不能因为名利，失了平常心，让这些浮躁和安逸，腐蚀了自己的道心。</p>

自己最终要追求的，是阵法的奥妙，是天地的法则，是洞悉一切虚妄的真理，是问鼎长生的大道。</p>

如此才能改阴阳，逆生死，窥天机，掌因果，历万劫而不死，得道而成仙。</p>

名利未必真的是一件好事。</p>

自己若陶醉其中，必然会心生怠惰，从而一步步远离真正的“大道”。</p>

换个角度考虑，这其实也是一种考验。</p>

不只苦难会磨砺道心，名利熏心和富贵诱惑，本身也是对道心的一种磨练。</p>

不因苦难沉沦，不因名利迷失。</p>

勿失勿忘，恪守本心。</p>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p>

无论外物如何变化，际遇是顺是逆，自己仍旧是自己。</p>

墨画一怔，而后神色顿悟。</p>

他只觉得，自己之前稍显浮躁的心境，又缓缓沉淀了下来。</p>

他的道心，洗去了一点铅华，变得更加澄澈且坚毅了。</p>

“区区论阵第一，阵道魁首，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算什么，修士要追求的，是更高的大道！”</p>

墨画点了点头，心里默然道。</p>

而后他便静下心来，继续一如既往地，修行学阵悟道。</p>

这些荀老先生都看在眼里。</p>

他原本还想着，让墨画先“放纵”一些时日，再督促他学阵法。</p>

毕竟年纪轻轻，夺得魁首，声名鹊起，各方推捧，也该有些恣意随性的日子。</p>

可没想到，还没过多久，墨画就又开始一如往常，夜以继日地学阵法了。</p>

目光清澈，气质平和，和平时几乎一般无二。</p>

仿佛他根本没参加过什么论阵大会，没横压过四大宗，没得过阵道魁首，没有那么多的盛名。</p>

从始至终，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醉心阵法，一心求道的宗门小弟子……</p>

荀老先生怔忡良久，瞳孔微颤，蓦然想起了太虚门祖上留下的八个字：</p>

“道心天成，返璞归真……”</p>

荀老先生默念着这八个字，看向心无旁骛，浑如“赤子”般的墨画，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震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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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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