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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六年,曹佳氏生下了平郡王府七阿哥,亦是她的第四个嫡子时,因是早产,伤了身子,太医已经说过不能再怀孕。还好,王府已经有四个嫡子,并不为子嗣问题发愁,只是曹佳氏想再要个女儿的愿望,彻底破灭。
曹颙这边,晓得了这个缘故后,对于自己那个要强的姐姐,也是心疼不已。加上天慧对于自己姑母也依恋,所以曹颙即便舍不得女儿,也不好拦着王府来接人。
天慧因眼疾的缘故,早年不爱搭理人,眼疾好了后,也不是爱活泼的性子。在曹佳氏身边待久了,倒是比以前活泼许多,小姑娘板起脸时,也格外有气势。
按照李氏的话说,天慧的做派,越来越有她姑母小时候的样子。
见女儿这般,曹颙同初瑜两个则是惊喜,同时也反省自己过去的教育是不是有失当之处。
因这个,曹颙还专程回城,往平郡王府见过姐姐,说的就是天慧的教养问题。
曹佳氏晓得弟弟疼爱天慧,也乐意好好传授传授自己教养孩子的经验,道:“女孩儿就要娇养,你们夫妻两个宠是宠了,这个‘娇’字做得却不甚好。除了你们自己要将孩子捧为掌珠,还得让孩子自己‘娇贵’起来。你向来是和气性子,弟妹又太绵了,耳濡目染的,孩子也短了气势。她是谁?是伯爵府的千金,皇子府的外孙女,当今天子的亲曾外女。只要孩子自己有气势,长大了离开你们,才能自己支撑起自己个儿。要不然,养成女孩儿的柔弱性子,往后离开你们,受了欺负怎么办?闺女同小子不同,小子有出息没出息,都有家族背后支撑着;闺女的话,要是自己绵了,可有受气的时候。”
“这些话,并不是我说的,是早年老太君在世时说的。那时候你还不记事,老太君见父亲、母亲只是一味儿娇惯我,就同父亲、母亲说了这些。我还记得清楚,若不是这些话支撑着,我也不能在府里熬过这些年。虽说我比不得天慧出身尊贵,但是想着自己也是父母的心头肉儿,又是御赐诰封的嫡福晋,底气也就足了。”
说到这里,她端起手边茶盏,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影影绰绰的,听说大姐姐在孙家过得并不如意,上个月孙珏又纳妾了。大姐姐不是没有娘家,兄弟也多,身边又有嫡子,换做其他人,早有闹起来,谁会受这个气?但是大姐姐那‘三从四德’的性子,有了委屈也不会到娘家说嘴。再看看三妹妹,早年也有波折的时候,但是现下将国公府拢在手中,不管是她们老太太跟前,还是宗亲之中,谁也挑不出半个不是。”
这一番话,却是姐姐半辈子的心得。
想着她十几岁就进京嫁人,远离父母亲人,曹颙心里对这个姐姐也添了心疼。说起姐姐,实际上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也是当成妹妹待的。
不过,听提及孙珏,想到李鼐上个月提及的李家骨肉之事儿,曹颙又觉得心里厌恶不已。
许是李鼐顾虑女儿婚事,不愿张扬开来。至今还没有听说什么动静,看来孙、李两家还在角力。毕竟是关系到子嗣大事儿,按照孙珏那个孤拐脾气,没有台阶的话,怕也不会轻易罢休,还不晓得会如何。
曹颙只是使人留心李、孙两家,但是并没有兴趣掺合进去。
想起当年在京城李宅中,孙珏醉酒后的丑态,曹颙对自己这位表哥兼堂姐夫实是敬重不起来。
他还不晓得,李鼐那边,早已不将讨回弟弟的骨肉为大事儿,而是全部心思放在查询几年前的旧事上。
李鼐查询十来天,已经陷入怪圈。
因他想着是“因奸杀人”这条,所以就往这个方向查。当年,杨瑞雪在李宅那些勾当,李家老人也有人晓得一二。
这既然晓得的是一二,听在李鼐耳中就是另一个意思。
从李鼎安排人过来“做客”,成为杨瑞雪不守本分,“勾搭”弟弟往来的同僚、亲朋。
就是孙珏那边的两个妾,李鼐也使人查了又查。若不是晓得自己的小舅子只是个没什么胆子的书呆子,他连孙珏都要疑上了。
曹颙这边,还不晓得自己那个看着“老实巴交”的大表哥,如今正是满世界寻仇人。
他回到庄子,跟妻子说起姐姐那番话,只觉得受益匪浅。
初瑜这边,想起出嫁前嫡母就是这般教养自己,也开始反省自己过去的不足。
当男孩子跟着曹颙田间菜地疯的时候,初瑜就将妞妞同天慧两个带在身边,或者使人教导她们女红,或者让她们看着自己管家理事。
天慧六岁,对于这些还有些混沌;妞妞已经九岁,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得紧。
李含玉的婚期已经定了,四月下旬下大定,五月下旬迎娶。
她毕竟不是曹家女,不好在曹家待嫁,所以日子定下后,李鼐就来昌平接女儿。
虽隔了旬月,但是曹颙明显察觉自己这位表哥有什么不同。
李鼐清减许多,眼中混沌许多,没有之前醇厚君子的模样,倒像是满身存了戾气。莫非是孙珏不为银钱所动,这骨肉之争李家没有胜算?
“表哥怎如此清减,这是前些日子病了?”曹颙想起之前得来的消息,心中有些疑惑,莫不是打发去盯着李家的人不经心,为何没有说明李鼐异常。
着曹颙颇为关心的发问,李鼐神情有些矛盾,犹豫了半晌,方道:“表弟,可是同内务府郎中伊都立相交甚厚?”
“伊都立?”曹颙不晓得李鼐怎么提及这人,道:“他是曹颂的姨父,说起来也是曹家的姻亲,早年在太仆寺时,与我是同僚,倒是有些往来。表哥怎么提起他来?”
“他早年在市井之中与人争风吃醋,曾打死了对方;前几年在张家口时,也因别人调戏他的小妾,打折对方一双腿。”李鼐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曹颙神色。
曹颙听得有些糊涂,关于伊都立早年风流帐之事儿,外头多是以讹传讹,说是对方是伊都立打死的,实际上对方受伤后不禁女色,得了马上风。至于张家口之事儿,遇到的是地痞流氓,伊都立的长随侍卫不是吃素的,就有所争斗。
只是不晓得,李鼐为何提及这些?
李鼐见曹颙露出困惑的模样,还当他头一次听这些丑事。
实在是曹颙平素名声太好些,没有丝毫恶行在外头,使得李鼐都有些内疚,不该因曹颙同伊都立交好就怀疑这个表弟……
热河,避暑山庄。
圣驾今日到抵热河,内务府需要料理的琐事繁多。
直到日暮,伊都立才从十六阿哥处禀事儿出来。走在海子边上,他只觉得一阵阴冷,忙紧了紧衣衫,嘀咕道:“怪了,都四月末了,怎么还使人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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