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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玉眼神复杂地看着床边矮几上的药碗:“知道有人心怀不轨,还让他们熬来干什么?”
“证据。”他道。
怀玉立马就明白了江玄瑾的心思,但咳嗽两声,她叹息道:“没用的,若是我当真被毒死了,这东西还能当个呈堂证供。但我没死,就算知道药里有问题,也没法把人怎么样。”
这白府里敢对她下药、想要她死的人,也就白璇玑母女二人。若查出是他们,白德重必定跟这次偏袒白孟氏一样,不会将她们告上公堂。再多的证据最后也会不了了之,有什么用?
江玄瑾没回答她,沉吟片刻,低声道:“看来我当真得在白府多住两日了。”
方才亏得他先尝了一口,若是没尝,她这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就又要丢了。这白府里杀机四伏,她的伤还没好,他哪里走得?
怀玉颇为感动地看着他,笑着应道:“好。”
他要留下,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养伤要躺在床上不动,无聊极了,身边能有个人调戏逗趣,岂不是美事一桩?更何况,有人要害她,江玄瑾去查,又给她省事又让安心,好得很!
于是当天晚上,江玄瑾与李怀玉一起从西院厢房搬到了南院的主屋,虽然被担架颠簸得身上疼,但看着又宽敞又精致的屋子,怀玉还是很高兴的。
白德重那边听了消息,知道紫阳君要继续留在府里照料,连忙又让人把南院主屋旁边的厢房收拾了出来。意思很明确:照顾病人可以,还是要注意体统。
江玄瑾很顺从,厢房一收拾好就先睡了一觉,两日未闭眼,又被毒物伤了身,他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都是第二天晌午了。
相比第一天醒来时的虚弱,怀玉今日就精神了很多,上了药之后,周身的疼痛都减缓不少,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你在这儿,我的伙食都好了不少。”她看着他笑。
江玄瑾走过去,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又看了看灵秀端着喂给她的东西,问:“都试过毒了?”
怀玉点头:“银针试过,医女也瞧过了,没问题。”
点点头,他在桌边坐下,很是安静地开始用膳。江家家规之一:食不言。所以每次只要一拿起筷子,江玄瑾都不会开口说话。
然而,身后那人简直是只声音嘹亮的家雀,看见他就叽叽喳喳起来:“我昨天可难受了,说个话都不利索,还以为要半死不活好久,结果今日醒来就发现嗓子先好了。”
“医女说我太闹腾了,她说她见过的别家xiǎojiě都是斯斯文文的,生了病都不爱说话,就没见过我话这么多的。”
“对了,你今天穿的袍子真好看。”
额上青筋跳了跳,江玄瑾放了筷子回头:“你能不能闭嘴?”
咬着青菜的怀玉一愣,颇为委屈地道:“灵秀说你之前很心疼我的,你为什么又吼我!”
谁心疼她了!江玄瑾眼神森冷:“早知道救回来你会这么吵,当时我就该撒手不管。”
咽了菜,又吃一口饭,怀玉笑眯眯地道:“别嘴硬了,我知道你舍不得。”
以前说他舍不得自个儿,那是单纯地调戏他。如今李怀玉发现,这人是真的开始舍不得她了,不是被她强扯出来的。
这是个大好事。
嫌弃地看她一眼,江玄瑾转身继续用膳。
两日不曾上朝,朝中询问紫阳君出了何事的人甚多,连皇帝也在朝堂上问了一句,于是白德重不得不出列,如此这般地回答一番。
于是,“白府美人引折腰,从此君上不早朝”的打油诗,便从朝堂一路传到了市井,京都的百姓纷纷表示震惊:敢情江府那惊得人目瞪口呆的聘礼,不是江焱娶白二xiǎojiě,而是紫阳君要娶白四xiǎojiě?
一时间无数人争先恐后地去白府围观,说是探病,实则是为了去见见传闻里“为佳人憔悴不已”的紫阳君。
江玄瑾心情很差,手一挥就将南院的大门关了,并放了乘虚和御风在门口,谁也不让进。
李怀玉趴在床上笑得眉眼弯弯:“外头好像很热闹啊?”
睨她一眼,江玄瑾道:“你再多话,我连你一起扔出去。”
嘴巴一闭,怀玉不吭声了,笑意却还是从眼睛里跑出来,亮晶晶的。
“xiǎojiě、君上。”灵秀端着药进来,照旧告诉他们一声,“下午的药又送来了。”
黑漆漆的一碗汤药,闻着味道与之前他尝过的差不多。江玄瑾没让灵秀再放进柜子里,而是转手交给了乘虚。
“去找人分辨一下里头的药材。”他吩咐,“动作干净些,别让人瞧见了。”
“是。”乘虚应声而去。
怀玉瞧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挪着身子趴到了江玄瑾的腿上。
“干什么?”他语气不善。
委屈地抓着他的手,怀玉道:“趴在枕头上不舒服。”
枕头不舒服,腿上就舒服了?江玄瑾板着脸道:“你别因为我最近不想与伤患计较,就得寸进尺!”
“你看你,又凶我!”怀玉调整好姿态,趴得舒舒服服地道,“怎么说我也是你未来的夫人,这算什么得寸进尺?”
“你又忘记我说过的话了?”江玄瑾皱眉,“你我成亲,是权宜之计。”
比起洞房,他可能更喜欢佛堂。到时候她过门,两人还是各过各的。
打了个呵欠,怀玉压根懒得同他说这些,反正他没掀开她,脸蹭了蹭他的腿,她闭眼就睡。
江玄瑾衣袍的料子不厚,她一蹭,他几乎能感觉到她脸的触感。身子一僵,他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低头瞪着她。
瞪着瞪着,他发现,她未束的发丝散了他满怀,又长又柔顺,看着很想……
等他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放上去了。
真是冤孽!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陆景行跟着乘虚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的画面。
陆景行脸色难看地踹了一脚门。
“哐”地一声响,怀玉惊醒,茫然地侧头看了看。
“陆掌柜?”她眨眼,“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搬了凳子去床边一坐,陆景行很是严肃地问她:“你当真要嫁给这个人?”
怀玉自然知道陆景行在担心什么,挠挠头,她艰难地撑着身子从江玄瑾腿上起来,为难地想着要怎么解释。
腿上一凉,江玄瑾下颔一紧,侧头看向床上的人。
“君上。”没注意他的眼神,怀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能不能让我和陆掌柜单独说两句话?”
好么,陆景行一来,急着跟他避嫌就算了,还要单独说话?江玄瑾冷笑,很想告诉她就算还没过门,不守妇道也是要被浸猪笼的!
这念头一出,他自己都闻到了点酸味儿。
微微一怔,他浑身戾气顿消,错愕之后,就觉得有点可笑了。他在干什么?当真还在意起她了不成?方才还想着各过各的,眼下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站起身,江玄瑾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跨出主屋,还将门体贴地带上了。
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去吧,人家可是朋友,他管不着。
门合上,怀玉叹了口气:“你觉得我嫁给他不好?”
“难不成有哪里好?”陆景行简直是要气死了,“你之前说想嫁给江焱去接近江玄瑾,我没意见,毕竟江焱只是个毛头小子,你对付他绰绰有余。可江玄瑾?这个人做过什么你难道都忘了?”
“我没忘。”怀玉靠在床头,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淤青,“就是因为没忘,所以我觉得嫁给他更好。”
当侄儿媳妇,还要守着诸多规矩,接近他的机会少。可君夫人就不一样了,她可以一步步取得江玄瑾的信任、知道他最多的秘密、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然后送他去死!
这样的fùchóu计划,可比简单地杀了他来得有趣。
陆景行皱紧了眉:“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忙,但这个法子实在太过凶险。”
“景行。”她朝他笑了笑,“你得相信我,我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
是,这么多年来她想做的事情,统统都做到了。可最后呢?陆景行垂了眼,玉骨扇在手里差点都没捏稳。
“你活过来,就是为了报仇吗?”他哑声问。
侧头想了想这个问题,怀玉答:“不只是,但这是眼下我最能做好的事。”
说着,又笑:“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指不定还能帮到怀麟。”
怀麟,又是李怀麟。陆景行失笑,总算是明白了:“你最爱的人是你弟弟,最恨的人是江玄瑾。”
所以她活过来,一是想让李怀麟好,二是想要江玄瑾死。
那么他呢?
听着他声音好像有点不对劲,怀玉惊了惊:“你怎么了?”
“……没事。”扇子一展,挡了自己的眉眼,陆景行稍稍一顿,又恢复了正常,“只是觉得劝不住你,有点生气。”
“哎呀,有什么好气的,我什么脾气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怀玉安慰他,“反正都劝不住了,你鼓励鼓励我呗?”
“鼓励?”陆景行拿下扇子就翻了个白眼,“不听我好言相劝,非要一意孤行,你以后出了事我都不管你,还要想要鼓励?”
说着,起身就甩了衣摆要走。
“哎!”怀玉连忙喊他一声,“真生气啊?”
陆景行没回头,冷哼道:“今rìběn就不是来找你的,江玄瑾昨日让我帮的忙有眉目了,我得去告诉他一声。”
“哈?”怀玉震惊了,“你给他帮忙?”
“你以为都是为了谁?”
扔下这句话,陆景行开门就出去了。
李怀玉靠在床头,皱眉看着他的背影,隐约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江玄瑾在客房里抄佛经,一笔一画抄了大半篇之后,陆景行终于来找他了。
“孟恒远之前被人告上公堂,是因为私下买卖朝廷禁药。”一进屋子,他关shàngmén就道,“这罪名严重,但告状的人无权无势,又只是为了泄私愤,所以后来不了了之了。”
笔墨一顿,江玄瑾抬头看他:“禁药?”
“是,朝廷下过文书,有几种珍贵特殊的药材是禁止民间买卖的,只有宫里才有。孟恒远做药材生意,自然是明白哪些东西不能卖。但他这个人贪财得很,为了暴利不顾一切。难免有看不惯他的人会抓着把柄告他一状。”
只是,孟恒远是白德重的老丈人,又与朝中其他官员有交情,想当真给他定罪可不容易。
江玄瑾搁了笔,点头道:“多谢。”
看着他,陆景行嗤笑:“谢什么,就当提前送你的贺礼。”
闻言,江玄瑾抬眼:“堂堂京都第一富商,送人贺礼就送这么几句话?”
“给你的贺礼几句话就够了。”陆景行皮笑肉不笑,“至于珠玑那边,我自然是要另行准备。”
聘礼是昨日下的,可这人昨日见着他,竟也没说一声,害得他今日在街上听见这消息的时候差点吓死!
安的是什么心!
越看江玄瑾这张脸他就越来气,陆景行恼怒地拂袖:“告辞!”
看着他这气急败坏的模样,江玄瑾一直阴郁的心口突然就放了晴。
“陆掌柜慢走。”他道,“等喜帖写好,本君定派人送去府上。”
挑张面儿最红字最大的送。
“哐”地一声响,陆大掌柜又踹了一脚他的门。
江玄瑾勾唇,收了佛经,朝御风道:“把朝廷禁药的名目找来。”
“是。”御风应声而去。
晚上的时候,怀玉总算等到江玄瑾来她的房间,兴高采烈地道:“我手上没那么疼了!”
手腕上的淤青多半是跟人打架的时候打的,本也不是最严重的,江玄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淡地“嗯”了一声。
李怀玉不高兴地道:“你怎么又变成这副样子了?”
先前还好好的,又让她抱又让她搂,还会喂她喝水。外头如今是冬天的天气还是怎么的?出去一趟就把他这冰山给冻回去了?
在桌边坐下,江玄瑾道:“我查出点事情。”
“嗯?什么事?”
伸手将两张信纸递给她,江玄瑾问:“识字吗?”
废话,她还曾跟他学过书法呢!李怀玉撇嘴,让灵秀把东西传过来给她,捏在手里就看了看。
这两张纸上写的都是药材,一张上头的药材名她眼熟得很,都是宫里有的。另一张上头的药材就普通些了,看起来像张药方。
只是,这张普通的药方里,有一个名字与另一张上头的重复了。
一点血。
微微一怔,李怀玉道:“这张该不会是你喝的那碗药的药方吧?”
江玄瑾意外地看她一眼:“你如何知道?”
“这个一点血是毒药啊。”怀玉下意识地就道,“你昨儿喝了那碗药吐血,说不定就是这东西害的。”
本是打算给她卖个关子,然后再解释一番,没想到她竟然知道?江玄瑾站了起来,皱眉看着她:“你为何会知道一点血是毒药?”
这味药材是朝廷禁药,也就是只有宫里才有,她一个白府xiǎojiě怎么会认识的?
心里暗道一声糟,李怀玉眼珠子一转,笑着道:“这有什么奇怪呢?我父亲的书房里有不少医书,以前进去看过,别的都没记住,就记着了书上画着的图。”
说着,又比划了一番:“这么小的红果子,叫一点血,‘性剧毒,食之则咳血气衰而亡’——这都是医书上写着的呀。”
她眼神清澈,瞧着半分也不心虚,想来是没撒谎。江玄瑾抿唇,暗道自己多疑,又缓缓坐了回去:“没错,这方子是我让乘虚找人根据熬好的药反推出来的,就是府里熬给你喝的东西。而另一张,则是朝廷禁药。”
故作惊讶地瞪了瞪眼,李怀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没见过世面的傻子:“朝廷禁药?”
“嗯,也就是说,这种药材不该出现在民间,但偏偏出现在了你的药碗里。”江玄瑾道,“更碰巧的是,白孟氏的父亲孟恒远是个药商,上个月被人告过买卖禁药。”
两厢一结合,想害她的人是谁就清晰得很了。
怀玉怔愣了一会儿,问他:“你打算朝孟恒远下手?”
这话说的真是太难听了,江玄瑾忍不住皱眉:“有人做了错事却逍遥法外,我用证据将他绳之以法,算什么下手?”
“好好好,绳之以法!”怀玉笑了,“那你打算带着证据去宫里告他还是怎么的?”
告一个民间商贾?江玄瑾白她一眼:“这事怎么也不该我去做。”
那该谁去做啊?怀玉很不解。
然而,她很快就知道了dáàn。
“我说……”看着这人把空了的药碗放回她手边,又在地上倒了一瓶猪血,李怀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还在养伤,你也忍心拖我下水?”
收好猪血瓶子,江玄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接下来,你也只需要躺着就行。”
言罢起身,朝乘虚和御风递了个眼色。
乘虚御风会意,走出主屋门口,深吸一大口气,齐声吼:“来人啊!四xiǎojiě中毒啦——”
李怀玉的嘴角抽了抽。
安静祥和的白府又热闹了起来,乘虚和御风的嗓门太大,以至于四xiǎojiě中毒将死的消息很快就在府里传遍。
白孟氏听见消息,高兴得起身就要去找白璇玑。然而,一只脚刚跨出东院的门,她就被乘虚和御风给押住了。
“你们干什么?”白孟氏惊慌低斥,“我可是白家主母,你们哪来的胆子朝我动手!”
御风没理她,倒是乘虚好脾气地说了一句:“君上和白大人在前堂等您。”
等她?白孟氏一怔,心里一沉,立马就挣扎起来:“我不信,你们不是白府的人,凭什么抓我!还不放开!”
置若罔闻,乘虚御风押着她就走。
“真是放肆!就算你们是紫阳君的人,也没道理在我白府上欺负人!”白孟氏聒噪不休,“简直是没有王法!”
江玄瑾在前堂站着,听见由远及近的骂声,朝主位上的白德重道:“人来了。”
白德重看着被押进来的白孟氏,心情复杂地朝他拱手:“君上,这……是否有些不妥了?”
看他一眼,江玄瑾道:“白大人若是觉得押来前堂不妥,那不妨随本君去一趟京都衙门。这桩案子,本就该在衙门里审。”
一听这话,白德重沉默了。
“老爷!”白孟氏扭着身子挣开了背后两人的钳制,捏着帕子就朝白德重跪了下去,“您要给妾身做主啊!这两个人……”
“孟淑琴。”白德重开口,打断了她的哭诉,“珠玑这两日喝的药,是不是你让人在熬?”
白孟氏一怔,立马摇头:“妾身听老爷的话在房里思过,如何还会让人去给四xiǎojiě熬药?”
“可厨房里的丫头说,负责煎药的丫鬟是你指过去的。”
连连摇头,白孟氏道:“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妾身没指过人去厨房。”
撇得还真是干净。江玄瑾冷笑,挥手就让人带了几个人上来。
“夫人!”煎药的小丫鬟一上来就慌忙跪在白孟氏身边。后头管家捧着一本册子上前来,拱手道:“老爷,这是府里家奴丫鬟的名册,这个丫鬟叫拂绿,是夫人院子里的,这两日一直在厨房帮忙。”
白孟氏脸色白了白,捏着手跪着,背脊挺得笔直。
江玄瑾看着她问:“还要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僵硬地摇头,白孟氏道,“就算这丫鬟是妾身院子里的,但妾身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不知道做了什么,你就撇得这样干净?”白德重脸色很难看。
白孟氏梗着脖子道:“妾身撇清,是因为知道君上有意与妾身过不去,就算老实呆在房间里两天,也定有莫须有的罪名要往妾身头上扣,所以提前证明清白。”
“若是问心无愧,何必强行辩白?”江玄瑾淡声道,“夫人这丫鬟替白四xiǎojiě熬药,却往药里放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四xiǎojiě眼下中毒昏迷,命悬一线。这是谋杀大罪,夫人觉得,撇得清吗?”
白孟氏摇头,咬着牙重复:“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冥顽不灵。
江玄瑾摇头,看向白德重:“依大人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白德重盯着白孟氏,眼里神色凶厉可怖:“人证物证俱在都抵死不认,还当如何?来人,请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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