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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中已自行安静了下来,后面三位阁守依然在仔细阅读商讨,但已经有结果递到端余面前了。</p>
这本来不是排名,而是对每人独立的评定。</p>
显然是一些丝毫不费权衡的简单结果先被公布,端余拿起一份册子:“白猿洞,张朝。述剑册定评五楼;荐信定评五楼。以此定评,可学藏剑阁一切拙剑、定评‘佳处’之意剑,及六楼之青城剑术。”</p>
他拆阅短笺:“白猿洞张朝者,心性拔韧,解剑奇异,是为白猿洞三十年不一出之剑才。愿开青城之剑为之学,亦为之敬问诸剑门方便。”</p>
“青城,孙德郁。”</p>
这是封非常周到克制的荐信,也是许多剑生所得之信的模板,高门既开荐信,首先是愿意放出自己门派剑术。“敬问诸剑门之方便”者,自然是请其他剑门也看一看这位剑生,决定是否为他开放剑术,但口气适中,也未提愿付之代价,大概是愿意便愿意、不愿意便不愿意尔尔。</p>
但张朝看来已颇为激动,起身躬身一礼。</p>
“白猿洞没有意剑,唯剑招极为精妙,直逼白鹿。”王守巳在旁边小声道。</p>
裴液缓缓点头,刚刚也正是他为裴液讲述了面前这座古楼。</p>
长安藏剑阁一共九层,从低到高,剑招四层分别为馆传、山传、脉传、朝传之剑,这种分层裴液是听李蔚如讲过的,而再往上,意剑之四层他就是第一次听说了。</p>
五六七八层,分别是所谓“佳处”、“妙野”、“奇观”与“极意绝景”。</p>
至于第九层,则传说藏有一门云琅山置放的心剑。</p>
不过大家都不知道它叫什么,也并不太关注了。因为即便对这些入了神京修剑院的天才而言,这一层也太过遥远,往前好几年,能立在八楼之人,就是剑生中毫无争议的第一剑才。</p>
定评结果依然在公布,张朝之后,是同样几位剑门偏僻、或者出于其他原因无甚荐信之人,但裴液这时看出不同了,这些出身华山峨眉一层的剑者哪怕无有荐信,定评也在五楼,但有一两封者便在六楼。</p>
不过六楼就是一个明显的门槛了,因为随着往下进行,很多三四封荐信之剑生依然停在六楼,这显然是剑生们聚集最多之处了,唯一不同是有些人可学七楼中某一剑门的剑术。</p>
直到端余持册念道:“峨眉,宁树红。”</p>
三人同时一绷。</p>
“述剑册定评七楼;荐信定评七楼。以此定评,可学藏剑阁一切拙剑、定评‘奇观’之意剑,及八楼白鹿宫之剑。”</p>
宁树红眸子猛地一亮,双手“啪”地合十。</p>
端余展读信件:</p>
“敬问端余道启安好,</p>
树红师侄天赋绝颖、剑心明亮,弈剑天资亦我生平所见之前十。明珠蒙尘,是我道启会最不欲见,因书此信,愿允其七楼之剑。道启会若有所疑,可查其天资;若有不欲开剑者,蜀山愿诚为交换。”</p>
“蜀山,赵晚晴。”</p>
裴液这时知道为何刚刚张朝那封是“语气克制”了,这真是旗帜鲜明的支持,想来即便同一层次剑门所开之荐信,也因态度不同大有差异。</p>
不过裴液想,白鹿宫这语气普通的一封恐怕也大有功劳——只听端余又展一封念道:“峨眉宁树红者,剑资过人,心性明畅,实为良才。愿开白鹿宫之剑为之学,并请道启会诸同道投目。”</p>
宁树红虽然坐姿端正,但已难掩激动——这几乎是最顶尖的剑生待遇了,于出身峨眉的女子来说,七楼之剑就与自家门派最高妙的《接舆册》同列,而八楼任何一门都超出了整个门派的水平。</p>
剑生们纷纷回眸,不少人面露惊讶——很多人都听说过这位峨眉真传,但能得如此高评,却是出乎意料。</p>
不过剑藏定评安排在第一天,本也是剑生们互相了解、重新认识彼此的过程。</p>
宁树红毕竟还是按捺下了神色,因为身旁的少年还是蹙着眉,她也见到了他递信被拒的一幕,想来定评不会乐观。</p>
接下来得同样待遇的还有王守巳和华山问筝,三人在已公布的二十位剑生中正是唯五立于七楼之人、唯三可偶入八楼之人。</p>
但接下来便是蜀山楚水霆、天山左丘龙华、南宗韩修本、卢家卢岫了。</p>
四人竟然同时达到了往年剑生的最高峰,全部惊人地立在了八楼。</p>
左丘龙华同时得白鹿宫与龙君洞庭词句真诚的举荐,楚水霆在上五家中只得白鹿宫荐信,但竟有一份道启会去年的共署——正是作为蜀山开放《蚕鱼经》的报偿,允其五年之内,可有三人入八楼。</p>
卢家卢岫则不在江湖之中,很多人都不熟悉这位女子,但她得了北海府近乎鼎力的支持,其后不知有什么交换,总之其愿学之剑,北海府都承诺为之交换。</p>
而其述剑册定评也真的在八楼。</p>
这样的权限往年不过一二,今年竟然同时有四位,提前了解过修剑院剑生们都不禁含笑咋舌,笑谈今年恐怕既要受苦、又有眼福。</p>
但这样的笑谈并不持续多久,因为所有人都还记着,最前列的那道身影还没有议定结果。</p>
像是遇到了些困难,以致很多人有些莫名其妙——在犹豫什么?难道杨真冰还能上不了八楼吗?</p>
直到这位黑衣少年的定评迟迟送到端余手上,这位青服道人也微微蹙了下眉头.于是很多人有些难以置信地意识到什么了。</p>
台上端余毕竟还是收敛了眉毛,场下的骚动也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止息。</p>
男人缓声而清晰地念道:“白鹿宫,杨真冰。述剑册定评九楼;荐信定评八楼。以此定评,可学藏剑阁一切拙剑、定评‘极意绝景’之意剑。另:修剑院须提议道启会,致信云琅,请为之开九楼之门。”</p>
场上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意识到自己在猝不及防间见证了什么。</p>
——八楼跟九楼,绝不是差了一道楼梯那么简单。</p>
那是意剑与心剑之间的鸿沟。</p>
很多人猜到这身负【剑妖】之名、是为上五家嫡传的少年天赋恐怕远超下面三人,但从来没有人想过这差距足以令他登上九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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