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山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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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于广袤平原，滇省山水如诗如画，每一处景色都蕴含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p>

这里的大山形态各异，气势磅礴，或是腾越飞舞，或是连绵起伏，好比说有的山下郁郁葱葱，山上却终年积雪，峰顶在云雾中若隐若现。</p>

这里的水清澈灵动，清风拂吹下波光粼粼，像无数颗宝石在水面上闪烁。</p>

这里的人更好，除了汉民以外，还有许许多多古朴的少民村落，身穿着风格迥异的民族服饰，他们热情好客，从不以‘外人’自居，即使有着各自的传统习惯，但身体里流淌的都是滚烫的中国血。</p>

山水虽好，却有许多地方尚未开发，无人区并不少见，里面危机四伏，连最优秀的猎手也不愿踏足其中。</p>

有个山脉，属云岭余脉，大概位置在楚雄南部，这里的原始名副其实，除了飞鸟走兽，好像一个活人都没有。</p>

好像。</p>

在大山深处有片寨区，房屋建筑星落分布着，其中不乏些石质建筑，类似某种古老的祭坛，看风化程度也确实够古老，也荒废了许久，内外杂草丛生尽是岁月的风霜。</p>

有位身着粗布长衫的佝偻老人站在矮崖旁，远远眺望着天空流云，老人双手如玉，洁白无瑕。</p>

究竟是有着怎样的过往，才能让此等年纪的双手上一点老茧都没有？</p>

清风拂动他的银霜短发，与此间自然和谐又融洽，有各种不知名的鸟雀落在他肩膀上，好似良禽择木而息，真把老人当成了顶好的树桩子。</p>

只是这木桩子，腰间悬着枚铁牌。</p>

太极象的阴鱼，形制与大重九的腰牌一模一样。</p>

忽然。</p>

鸟雀像被什么惊动了般逃走。</p>

随即老人身后薄雾蔓延，还传来些唏嗦声音，再然后是极轻的脚步声。</p>

老人目不斜视，平淡道：“老友，你的神仙索又精进了吧？”</p>

薄雾中走出一名表情木讷的汉子，上身发达下身短小，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鬓间也有些花白，但精气神可比矮崖边的老人要精神百倍，悬挂的腰牌是另一半的阳鱼。</p>

木讷汉子站定于老人身后五六步驻足不前，只简单回答了两个字。</p>

“还好。”</p>

“如果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本事叫还好的话，那噗嗤噗呲喷烟的火车岂不是连废铁都算不上？”</p>

“火车能通到任何角落，神仙索不是任何人都能学成。”</p>

“是啊，年景不同咯，老东西就该归尘归土，瞧这大好山河却暮气冲天，有时候我在想，那年我听从蔡将军的嘱托是否真的正确？我死后还有没有颜面下去再见蔡将军。”</p>

“你尽心尽责，问心无愧。”</p>

“是么？我倒是觉得自己有愧，老阳太阴损失过半，少阴少阳死伤更多，我若尽心尽责，早该亲手将你碎尸万段。”</p>

即使说着杀意十足的话语，老人身上的气质依旧平淡如水，不起丝毫波澜。</p>

倒是木讷汉子隐隐散发的杀气更加明显，飞鸟虫蚁不敢近。</p>

“你太固执。”</p>

“意思是你是对的？”</p>

“大重九不该执着于地方纠葛，当下兵乱国疑，就像人的身体，头脑不清晰又怎能控制得了混乱互搏的四肢？大重九应尽一切办法全心全力效力于顶层，待国稳波平，再处理那些奸邪乱民之事也不迟。”</p>

“老友，你是不是太高看了大重九？创建的唯一初衷只是为了防止奸邪乱民，制衡各门各派少动干戈，现在却你说要放弃初衷去为高官大员鞍前马后，是端茶送水还是暖被窝？”</p>

“你明白，我也与你说过了很多次大重九需要改变，可你与许多人我知道你与很多人崇尚传统教条，绝不会轻易妥协，我想要改革大重九，上面想改变大重九，只能推倒重来。”</p>

“包括联合小鬼子来杀我们自己人？”</p>

“非常之时该行非常之事，不破不立。”</p>

“这口气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嗯，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江城报纸第一页上，汪委员好像也是这么说金陵的，照这么看，你是投了汪委员的门路吧？”</p>

“总好过金陵那边鸠占鹊巢只会内斗算计的贼。”</p>

木讷汉子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变化。</p>

几分恳求？</p>

几分不忍？</p>

几分感慨几分决绝？</p>

他微微低下了头，片刻之后才缓缓再开口，“相信我，等一切尘埃落定，所染罪孽我会去赎，你知道的，我已经没有几年好活，而你还有刚落地的重孙女没有抱到，你和我死斗拼杀没有意义，一起同归于尽更没有意义，不如你我就在这里等着，等着结果。”</p>

老人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比自己小近两轮却相交甚欢几十年的老友。</p>

曾经的意气风发，如今也已两鬓斑白。</p>

“这世上我所见之人形形色色，单说傲气傲骨，除了那自废双眼的莫闻山外，你当为最，遥想光绪十五年罢了，岁月锉平了你的骄傲，竟也有低声下气的时候。”</p>

木讷汉子微微叹了口气，上前与老人并肩站着眺望流云，“是人总是会改变的，我是，莫闻山也一定，但不变的是信念，无关对错，但对当权者来说力量不为他的意志所控，不为他的意志所用，便该铲除，或者净化。”</p>

这片群峰中，东北面山谷中的建筑相对较多，进出只有一线天。</p>

谷内林木茂盛，很多房屋都依古树而建，有汉家风格，也有少民的味道，着实是片让人流连忘返的好地方。</p>

其中有座不起眼的茅草屋。</p>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把个地中海的天灵盖照的反光像是个大灯泡。</p>

高首坐在小马扎上悉心保养着白蜡杆枪头。</p>

旁边一棵小桃树前站着名体态婀娜的贵夫人，她就这么看着又洋又土的高首，仿佛看到地老天荒都不腻。</p>

“啧啧~你们俩倒有好兴致，要不我挤点时间主持主持，让你们拜了天地？”</p>

声音充满调侃，可这里却根本看不到第三人。</p>

对此，高首早就习以为常，他看了看不太光亮的枪尖没好气道：“你个看坟的还会做司仪？省省力气先，等会儿可有的忙，有命活下来再说吧。”</p>

贵妇人的表情转喜为怨，她以为高首会同意的。</p>

未知声音再次传来：“看坟怎么了？收池这门手艺又不丢人，待我寻了好苗子，还要发扬光大。”</p>

高首的表情幸灾乐祸起来，“哎~你个东北老疙瘩还不如我，前段时间去奉省真让我遇见了几个好苗子，都是万里挑一啊，绝对是学你这套东西的极佳人选，可惜啊，人家拜了师咯，而且师父还是——”</p>

“知道，小姜都跟我说了，剑绝莫闻山嘛，我就说几个小子咋可能轻松撅了一贯道的石门分坛，有剑绝出马，再来十个分坛也不够看，不过话说回来，我跟莫闻山有点交情，待此间事罢我就找他说说情，师父拜一个是拜，两个也是拜嘛。”</p>

说话间，四季如春的山谷中竟飘下朵朵雪花。</p>

高首站起身伸了伸懒腰，骨节嘎吱作响。</p>

“还是那句话，有命活下来再说。”</p>

随即提着白蜡杆走向一线天，那位贵妇人跟随在后，手中骨笛色泽艳红。</p>

两人都戴上标志性的斗笠。</p>

与此同时。</p>

无数人影以各个方向突入山谷，有的走一线天，有的走高崖两侧，甚至土流遁地，各显神通。</p>

直到朵朵诡异的雪花飘下。</p>

不同于高首等人能肉眼看到，在这些人眼中，雪花完全透明。</p>

看不到，不代表感知不到。</p>

能出现在这座山谷中的人，无不是当世玄门异人中的佼佼者。</p>

速度最快的几人待察觉到不对劲后，各自施展神通，或以道箓或以法器来护持己身，欲震开不详。</p>

然而这片宛若神宵仙宫之上飘下的雪花无视这些符箓法器所迸发出的力量，雪花缓慢而又坚定的继续下落，直到飘落到一人的头发，透了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