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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个法,考个儒,我兴许还会差一些。

墨家数理,想不到怎么输。

毕竟,我甚至已经要给你们出教科书了。

抱歉了嬴越,许你拿个第二第三吧,与青篁、长安他们争一争便是了。

不多时,十几位王畿墨者也便手捧试卷,从内室一一走出分发。

韩孙与姒白茅谦让一番后,由姒白茅起身主持发言:

“秦学士风姿独步天下,此堂可鉴。

“只惜尊师吴孰子身体有恙,无缘一见。

“白茅不才,代师承业,只求不误秦宫学业,不误学士前程。

“此卷中的题目,皆出自尊师吴孰子之手,旨在考察数理与物学之道。

“我等墨者已细细考察,题目中并不涉及《吴孰算经》中的争议点,诸位尽可大方作答。

“考时一时四刻,午时起阅卷评审,申时张榜,明晨指路清谈。

“我此行,亦得奉天宫主相授,可选拔优秀学士赴奉天求学。

“还望诸位莫被眼前的纷争侵扰,展现出应有的风姿。

“话尽于此。

“诸位可以动笔了。”

姒白茅话罢应声而坐。

学士们则齐齐提笔。

不觉之间,多数人甚至对姒白茅生出了好感。

巨子碎道,奉天指路叫停,损失最大的是谁?

只能是普通学士了。

眼下,姒白茅连夜赴秦承接了老师的事业,这有什么不对的么?

反倒是叫停这件事,阻止这件事的人,其立场值得考量了。

台上,韩孙听过这段话,也是微微地“哦”了一声。

“祭酒想通了?”

“嗯。”韩孙缓缓点头,“你于王畿篡改是非,只为败范牙之名,你又于此承吴孰子之业,是在扬自己的名。所以你来取的第一个东西,自然就是巨子之位了,不错,这个我当然给不了。”

姒白茅回礼起身:“那么我现在要去见司业了,祭酒可会阻拦?”

韩孙随之微笑而起:“那是墨家的内事,我为你指路便是。”

谈笑之间,二人径自离席。

……

大院舍中,范牙他静坐于茶室,任由范画时一杯一杯地换茶,他却一口也没喝。

庞牧与王墨对骂的时候,范画时其实就在大堂门口,若没有庞牧出口,她早已自己上前解释。

眼见风波平息后,她自知此时出现只会引发更大的麻烦,便先一步返回了爷爷的院舍。

就这么默默不言地换到第十几杯茶的时候,范牙终是一晃,开口道:“我是怎么了……最近总像个小姑娘一样。”

“我是看不出来……”范画时缓缓递上茶杯。

“我是说心态。”范牙接茶一饮,“患得患失,朝秦暮楚,头一夜还坚定了决心,只待承那巨子之位,但现在又想退缩了。”

范画时接回茶杯道:“我大概能想到爷爷的心思。”

“你说。”

范画时拾起小壶,加着沸水说道:

“爷爷深知只有自己可引领墨家。

“爷爷却又不喜王畿,自知管不住那群王墨,最终很可能会如吴孰子一样,终日身陷那些琐事,无暇开创数理之道。

“但若就此放弃,以眼前来看,姒白茅已破五境,恐已捏透了王墨,即将成为巨子,爷爷很担心这样的人会将墨家带上歪路。

“可若不弃,便是尔虞我诈的权斗,乃至武论,这更不是爷爷想要的,爷爷只想心意地推进公理化,只想离天道更近寸分。

“如此两难,也难怪患得患失,朝秦暮楚。”

“唉……”范牙看着那杯子里晃动的茶水叹道,“我从生下来,就只精术业,无问王权,我的弟子也都是这样的,只是想不到,已经走到这么远,站得这样高了……吴孰子临走时与我说,‘避不开了,怎么都避不开了。’我现在才能品出些味道。”

正说着,敲门声传来。

范牙应过之后。

门一开,便见韩孙做请,姒白茅躬身行礼:“不请自来,打扰了,范子。”

范牙眉色一蹙,他知该来的总会来,便也示意范画时回避,自行招了招手。

“不必详谈,两言足矣。”姒白茅远远说道,“范子若支持我为巨子,我将倾尽力洗脱你与范画时的污名,今后墨家的一切一如既往,我不会干涉秦墨,范子也不必为王墨发愁。”

“……”范牙长长一滞,“我若说不呢?”

“那墨家恐怕会乱上一段时间。司业有秦墨与六境之威,我则有王墨与王畿相倚,以及……年轻。”姒白茅说着便退了一步,“司业不必立刻决断,我明日午时才会走。”

话罢,他便又亲手合上了门。

顿了片刻,范牙才与内室道:“走了。”

“嗯。”范画时重又坐回桌前,烧水斟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范牙只叹道:“画时啊,为何你总能如此之静,我又该如何呢……”

范画时静静地望着茶具,轻吟道:“我不想影响爷爷的决断,只想在这里陪着你。”

范牙顿时老脸一扭。

还是孙女好……还是我的画时好……

那帮方脸弟子,要他们何用!

……

院外,韩孙与姒白茅走出一些,方才开口问道:“怎样,这第一个东西算是得到了?”

“还早,最多六成。”姒白茅摇着头道,“我是天下最想成为巨子的人,范子则是最不想成为巨子的人,我们却也争上了。”

“哈哈。”韩孙大笑,“你是天下最不在乎墨家的人,范子则是最在乎墨家的人,你们当然要争上。”

“若如祭酒这般说,相国也应是最不在乎秦民死活的人了。”姒白茅一笑置之,只挥了挥手,“走吧,回大堂看看我要的第二个东西。”

韩孙轻抿着嘴道:“檀缨么?他可没那么好得。”

“祭酒这次可猜错了。”

“哦?”韩孙眯眼道,“莫不是姒青篁?”

“这么猜可就没意思了,我不答了。”姒白茅说着摆了摆手,“倒是那第三样东西,就在你的怀里,开封便知,祭酒却为何一直藏着?”

“我喜欢猜。”韩孙一笑,轻轻点了点怀囊,“我要在开封前猜到里面的内容,看到你惊讶的样子,那样才有意思。”

“我明日午时便走,你不怕来不及决断么?”

“我又不是范牙,表面上看着比谁都刚勐,内心比谁都柔弱。”韩孙似是很享受地抿着嘴道,“对我来说,看到问题的那一刻,便自有决断。”

“哼,或是你一人无法决断的呢?”

“哈,这解谜的线索不是又多了一条?”韩孙眯眼一笑,“此事与秦的国事有关,大到非秦牧人不可决对不对?”

“……”姒白茅勐一侧头,“我不答你了。”

“哈哈哈。”韩孙大笑指着他,“对,就是这幅样子,我喜欢看。”

姒白茅快步而去。

这一天,了解韩孙异态的人,不觉间又多了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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