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与时俱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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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与时俱进？”刘翰颇感兴趣地问道。</p>

“君可知汉儒之弊？”邵勋反问道。</p>

刘翰温和地笑了笑，道：“此毋庸讳言。天人感应、神异之说充斥经学，弊端甚大。”</p>

“如果就天人感应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事。”邵勋说道：“《诗》、《书》、《礼》、《易》、《乐》、《春秋》成于何时？”</p>

“先秦时，亩收几何？而今又几何？”</p>

“两汉在还种粟，今却有两年三熟之制，亦有堆肥养田之法。”</p>

“周天子时君臣如何？今又如何？”</p>

“前汉时匈奴浅昧，可一汉当五胡。后汉时能当几个？今又有高桥马鞍、双边马镫，此胡骑比之两汉时如何？”</p>

“汉时还在用竹简，近二十年纸益贱，俨然大行其道。”</p>

说到这里，邵勋扫了一眼众人，道：“古人不服散，今人服散。”</p>

“处处不同，处处皆异，从古至今，变化翻天覆地。”他又看向刘翰，说道：“而今人却还读着数百年前的书，况尔书中所载之事更为久远，距今千年不止。司空，你不觉得荒谬吗？”</p>

“再说回汉儒之弊。”邵勋又道：“自汉武之后，经学成为官学，及至后汉年间，释典须得皓首穷经，注经须得旁征博引，有那不通之处，便穿凿附会。为何？因为书中所记之事已逾千年，后人未必能尽解。”</p>

“今人清谈，非得引经据典，否则便为人所轻。自后汉以来，更有那钻营之徒，为通经入仕，只死读书，奉经典为圭臬。如此，今人尽读古书而无书。说不定，千年后的世人还在读这些书，更为荒谬。”</p>

“此便是与时俱进。”邵勋说道：“司空以为如何？”</p>

刘翰一时竟无言以对。</p>

现在和周天子时区别大吗？大了去了。</p>

适合那个时代的书，还适合如今吗？他想了想，大体适合，但也有很多不适合的地方，需要改进。</p>

“今人释典，或可——”他说道。</p>

“缝缝补补或有用，但终有无用的一天。”邵勋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们就那么没志气，连著书立说都不敢吗？”</p>

刘翰惭愧，先前准备的无数话语好像都说不出去了，全被堵在心里。</p>

邵勋笑了笑。</p>

轰6底子就那个样，你搞出十几个型号，但整体框架在那里，能有多少潜力可挖？不如重新设计个轰20，以后在这个基础上改。</p>

和刘翰说完，邵勋又看向众人，道：“与时俱进，不仅在经学上适用，事实上它无所不包。譬如当今天下，武人勠力奋战，挽得天倾，不该厚赏耶？”</p>

说罢，他一指远方，道：“看到了么？那便是洛南府兵，有两千余人得授飞骑尉，可按官品占田，遗泽子孙。这是他们舍命搏杀得来的，若无彼辈奋战，士人可独存乎？”</p>

“河洛惊变之时，多少士人死于刀锋之下？多少庄园被付之一炬？”</p>

“时势不同了，便要与时俱进。士人既无法保全自己，靠武人厮杀求得庇护，那么有何面目不给好处？”邵勋的语气愈发不客气，说道：“勋官之制，我定然要推行。不光洛南府兵有勋官，从明年开始，东平、高平府兵亦可论功授勋。另者，今后吏部曹选用官员，到底以何为准绳，我看也要议一议。”</p>

王衍惊讶地抬起头来，梁王明明答应过不插手职事官的，为何现在又……</p>

不过他很快明白了过来，漫天要价罢了。</p>

今日说是论道，实则分肥。</p>

数万大军阵列于侧，士人气势上已然低了一头，言语上也没占到太多便宜，大体基调已然定下了。</p>

庾琛也在默默观察。</p>

当邵勋起身说话之后，他知道，这就是一锤定音。此时再反驳，可就不给面子了。</p>

这个时候，他隐隐担心再有愣头青破坏局面，于是眼神示意。</p>

洛阳令庾冰收到指示，立刻起身，先行一礼，道：“大王所言极是。武人能为国奋战，士人又如何能落于人后？征讨江南之时，定然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以除国贼。”</p>

邵勋又看向其他人。大部分都沉默着，并未回话。</p>

他知道，今天的冲击有些大，这些士人还需要时间来消化。他不急，晋阳论道不是一天，要持续一段时日呢，还有好些事要做。</p>

当他收回目光时，只有吏部曹尚书梁芬、太常卿崔遇二人有话要说。</p>

他颔首示意，让他们有话就说。 “大王言‘与时俱进’，令老夫振聋发聩。”梁芬说道：“昔年后汉分正胡、杂胡，然并不多加约束。彼时匈奴新败，士气低落，故安分一时。及至桓、灵二帝，国势衰退，威慑大减。而匈奴经多年休养生息，实力渐复，野心滋长，不断扩地。”</p>

“曹魏年间，对匈奴亦只有羁縻之策，国朝因之，终至不可收拾，酿出滔天祸事。若能与时俱进，不断以新法管制，或有不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