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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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2年12月21日，清晨，小雨。</p>

天色尚未大亮，大城河港码头便迎来了一列长长的队伍，除了三辆载人马车外，还有七八架囚车，在数百名荷枪实弹的暹罗士兵押送下，缓缓抵达码头东侧的泊位。</p>

十几名齐国海军官兵好奇地看着那些囚犯被逐一从车上提溜下来，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押送到栈桥处，准备移交给他们。</p>

“这什么状况？”为首的一名海军校尉军官扫了一眼囚犯，几乎就没一个囫囵完整的，浑身是伤，神情委顿，想必全都经历了一番极为酷烈的刑讯折磨。</p>

“安南密谍。”带队的黑衣卫军官肃然说道：“这些家伙意图刺杀珉王殿下，还要袭击我齐国商人，然后嫁祸于暹罗，籍此挑拨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p>

“狗日的，胆子挺大呀！一个撮尔小国，竟然打主意，都打到我们齐国头上了。那你们这是准备将他们……都带回润州？”</p>

“没错。带回去后，除了继续深挖安南密谍的信息，还琢磨着是否能利用他们的身份，向安南发难。”</p>

“怎么，要对安南敲打一番？”那名海军校尉军官闻言，眉头一挑，顿时来了兴趣。</p>

他们安南舰队差不多有十几年没经历过大规模的海上战事了，平日里，也就是开着船在安南、柬埔寨、暹罗、广东等沿海地区做常规的海上巡视，宣示齐国的海上主权，偶尔再搞几场海上实弹演习，就碰不到一个真正像样的对手。</p>

他们充分体会到，无敌是多么的寂寞！</p>

这要是以安南密谍的事由为借口，对安南发动军事打击，虽然他们的海上实力非常菜，战斗过程也一定是乏善可陈，但只要大炮一响，他们海军官兵多少都能捞点功劳不是。</p>

“呵……，至于是否要对安南施以军事打击，以为惩戒警告，那可就不是我等小人物所能决定的了。”那名黑衣卫军官笑了笑，然后结束了双方之间的谈话，转身与暹罗人交接人犯。</p>

“起来！……你在这装什么死！”</p>

一名安南密谍可能是受刑太重，从囚车里出来没几步，便是腿一软，一头栽倒在地上。</p>

刚刚接手的齐国海军官兵见状，上前踢踹了几脚，大声呵斥，让他赶紧起身，以便早些登船，不要误了船时。</p>

“长官，他这样子，估计不行了。”一名黑衣卫蹲了下来，对倒在地上的安南密谍稍事查看了一番，随即转头向长官汇报道：“即使勉强弄上了船，怕是也挺不了多久。”</p>

“那就不用带上船了。……直接就地处理了。”</p>

“是，长官。”那名黑衣卫应诺一声，然后招了招手，唤来两名暹罗士兵，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安南密谍，又在脖子上示意了一下。</p>

那两名暹罗士兵二话不说，上前几步，将地上的安南密谍便拖到了河边，然后抽出腰间的短刀，照准脖颈的位置，使劲地一拉，接着一脚踹进河里。</p>

“狗日的，就不能拉到僻静地方再将人宰了。”</p>

看到这一幕的齐国海军官兵，心中顿时一阵恶寒，嘴里吐槽道。</p>

郑先友被两名水手拖着登上了一艘海军战舰，不经意间回头正好也看到了自己的同伴被踢入河中的场景，心中不免一阵悲凉。</p>

此时，他是心如死灰，更是万般不甘。</p>

几番谋划，尽数落空，到最后，连自己都落到了齐国人的手里。</p>

他不敢想象，一旦齐国以他们的所作所为，拿来胁迫我大黎朝，会引发怎样的巨大风波。</p>

也许，齐国籍此就会对我黎朝发动一场有限的军事打击，以此警告和报复；也许，他们会以武力威胁，要求朝廷给予他们更多的商业利益；也许，他们会因此做出最为极端的决定，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入侵，灭亡我大黎国柞，将我安南数百万子民尽数变成亡国奴。</p>

唉，自己太孟浪了，妄图以自己小小的力量，来撬动整个天下的局势，以为拯救我大黎朝。</p>

可叹！</p>

可悲！</p>

亦可怜！</p>

壮志未酬而身先死，不仅没有为我大黎朝尽一份心、出一份力，却因为自己的冒失之举，草率之行，为朝廷，为威南王（第八代郑主郑杠）带来一场巨大灾难。</p>

在懊悔之余，他对齐国于暹罗王国的渗透和控制，也是感到无比的震惊。</p>

自以为非常隐蔽的行藏，竟然是被齐国人发现的，然后便召来了两百多暹罗官兵，硬是不计伤亡代价地将他们尽数活捉。</p>

看得出来，暹罗人对于齐国的命令或者要求，是极为配合，劳心费力地被任意驱使。</p>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平日里与他们接触的大城低下黑恶势力，竟然也甘愿成为齐国人的耳目，将他们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一股脑地卖给了齐国人。</p>

可笑的是，我们还以为所谋划的事情甚为隐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袭击齐国人，然后再嫁祸于暹罗人，从而挑起他们两国之间的纷争。</p>

却不想，还未开始动手，便被人家给一网打尽，全都被齐国人俘获。</p>

当夜，在一间阴森而又可怕的房间里，他们这些安南密谍遭到了令人发指的刑讯，各种手段，让人不寒而栗。</p>

没有人在极尽残酷的折磨下，能坚贞地保持沉默，全都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以期能少受些痛苦。</p>

郑先友自己也没捱过刑讯，还不到一個小时，就可耻地向齐国人屈服了，开了口，说了实话。</p>

不得不承认，齐国的手段和方法非常专业，他们会就每一个问题反复询问，并与其他人的口供进行互相验证，根本不容你以任何谎言或者瞎编事实来糊弄过去。</p>

在审讯中，齐国通过肉体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让所有人都丧失了自己的一切，忠诚、信念、礼义、廉耻……统统被他们踩在了脚下，仿佛是被彻底扒开了全身上下的衣物，就这么赤果果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p>

在被暹罗人抓住之前，我们就应该自行了断的。</p>

郑先友蜷缩在底舱的角落中，一股强烈的悔意不断涌上心头，也使得他生出几分决绝。</p>

正思忖着要选择什么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以免被齐国人带回安南，拿他的身份大做文章。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数名水手从上层甲板下来，举着一盏灯四下照了照，然后便朝他走来。</p>

他们要干什么？</p>

难道是准备将我抛入大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