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分寸感的把握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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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脸色不好，张廷恩在一旁看的清楚，心里却一点都不着急。接触那么久，这位皇帝是个啥性子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怎么说呢？别让这位记恨你，一旦被记恨了，那是能真的能记一辈子的。以这位的性格，真要记恨上某一个人，根本就没耐心跟你废话。</p>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张廷恩判断承辉帝不是对贾琏不满，更谈不上记恨，反倒是对贾琏的欣赏意味浓厚。张廷恩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贾琏还是太年轻了一点，一旦被皇帝看上了，今后真是有干不完的活，说不完的类。</p>

当今是个想做事情的皇帝，满朝文武里头，愿意做点改变现状的事情的官员很少。</p>

立国百年的大周朝，该分的蛋糕早就分干净了，想动分好的蛋糕，既得利益者们有的是手段给你使绊子，我拦不住皇帝，还拦不住下面办事的人么？</p>

这些既得利益者们，让他做事肯定是不行的，伱让他给做事的人使坏，办法一套一套的。</p>

贾琏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给皇帝打工没问题，但不能把自己弄成生产队的驴。必须保持一定的自主性，又属于皇帝这条船上的人，只有这样才不会成为第二个张廷恩。为皇帝冲锋陷阵是要冒很大风险的，承辉帝活着自然无碍，走了呢？</p>

原则已经确定，做事可以，绝对不顶在最前面。</p>

这么说吧，贾琏已经做好了准备，将来承辉帝不在了，他还得护着张廷恩的后人。</p>

说是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不是贾琏的出身摆在那的么？勋贵出身的最大好处，就是只要自己不作死，大概率是能和一个朝代一起灭亡的。贾琏没想的那么长远，只要一辈子就行。</p>

承辉帝果然没有发怒，反倒是盯着面不改色的贾琏沉吟了片刻才道：“想讨点啥赏？”</p>

请注意措辞“讨赏”背后蕴含的意义，换个别人，你不干活有的是人抢着干。但是话说回来，承辉帝开出了一定会兑现的赏格，不等于你可以狮子大开口。</p>

贾琏给出了一个看似模糊的应对：“活还没干呢，干完了，你要觉得活漂亮，看着给个三瓜两枣的，只要不白干就成。”</p>

张廷恩在一旁听到如此应对，心道：稳，太稳了。小小年纪，怎么练出来的？唉，看这意思，荣国府的生存环境有点锻炼人啊。</p>

“滑头！”承辉帝笑了，心里对这厮的欣赏又加了一分。</p>

与领导相处最难把握的就是分寸感，人情世故这东西与能力无关，得吃过亏上过当，吃苦上当多了，才能练出来。当然这也是看天赋的，有的人一次两次就练出来的，有的人练了几十年还那样。</p>

土著贾琏的天赋不错，现代贾琏的天赋普通，眼前的贾琏是两者结合的缝合怪。</p>

贾琏和承辉帝之间的交流，用一句话可以说清楚，【我尽力做好，您觉得好就看赏。】</p>

一个人的出身决定了他的起点，有的人的起点高的吓人，比如贾琏。</p>

达到贾琏这个程度的出身，真要把活干好咯。不能给出合适的赏格，那是承辉帝的失败。</p>

反过来，贾琏把决定权交给皇帝，那不是为难皇帝，而是知进退的表现。</p>

皇权就是这样的，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的，别乱伸手。</p>

看到承辉帝的反应，贾琏心里闪过一丝苦涩。</p>

这就是皇权时代的！想保持人格完全不可能。客观上来说，皇权和勋贵之间，是存在一定程度上的依附+合作关系的。</p>

“没别的事情，你先回去吧。出了这个门，该说啥该做啥，心里有点数。”张廷恩见情绪都稳定了，赶紧出来撵人。</p>

贾琏也知道走人的时候到了，赶紧躬身长揖：“老师保重，贵人吉祥，在下告辞。”</p>

一套非常熟练的下来，贾琏抬腿就走，承辉帝也没在意他不经过请示就走人的举动，毕竟这是张廷恩的主场，有他同意就够了。</p>

等到贾琏走远了，张廷恩摆出大礼相见的架势，承辉帝提前抬手：“免礼！”</p>

张廷恩还是行了个鞠躬礼，口称：“礼不可废！”</p>

承辉帝也没在意，大马金刀的自己找椅子坐下，这位皇帝的性格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那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觉得你是哪哪都好，要是让他厌恶上了，那是真的能往死里整你。</p>

“荣国府能出一个贾琏，实属天意，贾代善含笑九泉也。”承辉帝有感而发，真是越想越觉得那厮就是个奇葩。荣国府跟筛子似的，任何消息都藏不住。这小子靠装傻能藏到十三岁，藏不下去了才站出来展现自己，然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势头。</p>

张廷恩说出了思来想去许久的答案：“兴许是与年幼丧母有关？”</p>

“是，也不全是。”承辉帝综合了各种消息，有自己的判断，但也没说出来。毕竟在臣子家里埋钉子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说出来就太丢人了。</p>

承辉帝想到的是贾赦，这位搬出荣禧堂的初衷，没准是为了保护贾琏也未可知。</p>

这事情怎么讲呢？越是深宅大院，越是藏污纳垢。</p>

这样环境养出一个奇葩，倒是不是什么特别惊讶的事情。</p>

院子里的贾琏被张吴氏叫住了，在张廷恩面前可以恃才自傲的贾琏，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容：“师娘有事尽管吩咐，学生一定竭尽所能的办好，办不好，下回来您不给开门。”</p>

张吴氏本来就挺喜欢丈夫这个学生的，一看他一个顶级勋贵子弟在自己面前的作态，心情没办法不好，嘴角是怎么都拉不住的往上翘。</p>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弟弟吴安中进京备考明年的会试，制艺方面有你老师指点倒也不担心，安中的算经不是很好，听你老师讲，你是个算经天才，回头安中到了，还要劳烦你帮忙，把算经的成绩提升一番。”</p>

贾琏听了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摸着下巴，故作老陈的样子沉吟一番，看的张吴氏颇为好奇时才开口道：“有点麻烦！”</p>

张吴氏……，什么麻烦？你能有啥麻烦？</p>

“到时候我见了他，是称兄道弟呢？还是尊一声前辈呢？我叫他前辈，还怎么教他？”</p>

看着这家伙为这个事情苦思冥想皱眉头的样子，张吴氏忍不住：“噗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