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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皇太后也可以娶

北宋仁宗朝大文豪欧阳修在为杨宗保之父杨延昭撰写的《杨使君墓志铭》中写道:“父子皆为名将,智勇号称无敌,至今天下之士、至于里儿野竖皆能道之。”

所以说杨家将的故事,北宋时就已广泛流传,后世野史演义只是有所夸大、增其曲折而已,倒也不是凭空捏造。

杨宗保的祖父杨业和叔父杨延玉在雁门关外陈家峪因曹彬和潘美指挥不当导致兵败战死之后,赵光义十分痛惜,在开封城西北隅天波门金水河畔敕建“天波杨府”,按正一品武将级别修建,凡经天波府门前过,文官落轿、武将下马,以示对杨门忠烈的崇敬。

周宣从金陵带来了给杨府的礼物,无非是宣镜、琉璃器、各种名茶、金陵织绣等北宋所无的特产,让四名亲兵抬着,他带着四痴、羊小颦随杨宗保去天波府。

越汴河西行四、五里,就见一座恢弘府第矗立在金水河畔,占地数十亩,东、西两个院落夹着中间的大院,端庄大气。

杨宗保先一步让随从回府报信,等周宣来到天波府前时,就见一群人迎了出来,杨宗保一一介绍,这是其伯父杨延平、杨延定、杨延光、杨延辉、叔父杨延景——

周宣与杨宗保交往多日,没怎么问他府中之事,人家满门寡妇了,最好不要提那伤心事,没想到杨业七个儿子还有六个健在,这里便见到了五个,只有杨宗保之父杨延昭任保州团练使不在开封,杨延平五人不是供奉官就是殿直官,都在京中任职,品秩都不高,反而是杨宗保以武举第一的资格得授侍卫步军司金枪班虞侯,从五品。

杨业之妻、杨宗保的祖母佘太君原是北汉永安军节度使之女,身材高大,弓马娴熟,曾随夫征战,此时年过六十,犹自腰板笔挺,双目有神,见这位唐国来的一品吴国公以晚辈礼恭恭敬敬向她行礼,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才智风流天下知闻,却不骄不躁,温文尔雅,言辞间更是对杨家将充满了敬意,这让佘太君极为高兴,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吴国公甚感亲切。

待人接物是周宣的长项,只要他对所要结交的人有好感,愿意接近,他总能谈吐风生让人听得舒服。

在天波府盘桓了一个多时辰,周宣告辞,佘太君请周宣明日午时来府中赴宴,周宣表示一定来。

回馆驿途中,周宣想着见到了后世妇孺皆知的佘太君,虽然没见到满门俏寡妇,但他现在与杨宗保是朋友了,总不能希望人家叔伯都横死吧,刚才他还问了杨宗保:“听说贵府有个名叫杨排风的烧火丫头也是武艺高强?”

杨宗保瞪大眼睛道:“有这么一个丫头吗?我怎么不知道!不过我府上的家丁仆妇都习武,小丫头也不例外,就象周兄府上的健美操一般,每日必练的。”

夜色沉沉,箫鼓稀疏,周宣骑在马上,心想:“十二寡妇西征应该是虚构的了,泱泱北宋不至于这么无人吧,不过杨宗保尚未娶妻,他妻子会是穆桂英吗?”

周宣回到安州巷馆驿,亲兵来报辽使耶律高八来访,久候周宣不回,便留下名刺回都亭驿了。

周宣奇道:“这耶律重八拜访我有何事?”

四痴不管这些事,羊小颦凝眸无语,周宣没人商量,心想大约是出于一般礼节吧,唐国近来国力大涨啊。

当夜入寝时,周宣对羊小颦道:“颦儿,明日我带你去见辽国南院大王,打听一下你父母消息,如何?”

羊小颦那只精致小巧的黄金足钏现在用丝带系着挂在脖子上,足钏伏在乳沟间,羊小颦白白的小手在金钏上轻轻摩娑,脑袋枕在周宣的胸臂间,说道:“公子,我就不去了吧。”

周宣“嗯”了一声,说道:“那你把金钏给我,我明日持此金钏去见耶律高八,看会不会有点眉目。”

羊小颦不吭声。

周宣问:“颦儿你以为呢?”

羊小颦嘤嘤道:“我有点不安,怕给公子惹麻烦。”

周宣微微一笑,羊小颦以前是给他惹了不少麻烦,简直是红颜祸水,不过现在是乖巧得让人无比怜爱,捧起她脸蛋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说道:“怕什么麻烦,你是我的宝贝,有麻烦我自然要给你顶着、帮你解决,你暂不出面也好,反正信物是金钏,你本人倒成了其次了,不过也许你容貌会象你的父母——”

羊小颦便解下金钏褪下交给周宣,周宣笑道:“明早再给我。”又将金钏戴回她粉嫩的脖子上,说道:“我喜欢看颦儿戴着手镯、足钏的样子——”说着,从被底捞起羊小颦的一条腿,骨肉亭匀,粉白腻滑,小腿结实,大腿浑圆,戴着金钏的足腕搁在了周宣的肩膀上,踝骨精致优美,足后跟腱绷着,雪白纤足大约是三十五码大小,足趾害羞似的蜷缩着,椭圆的脚趾甲没有涂寇丹,却自然红润,象初开的小小的玫瑰花瓣。

周宣手握羊小颦纤美的足踝,在那只金钏上吻了一下——

这只金钏是周宣让金器匠为羊小颦打制的,镶着两圈共二十四颗南海小珍珠,镂刻的花纹也非常精美,也刻着字——“颦儿十六周岁,开宝三十年正月初一”。

当时羊小颦看到周宣送给她的这只金钏,并温柔款款地为她戴上,泪珠儿就止不住。

……

次日辰时,周宣带着四痴正要出门去都亭驿拜访辽使耶律高八,幞头士衫、流丽俊俏的刘守真带着叶飞白和两个南汉武士过来了,说要请周宣赴宴,算是礼尚往来。

周宣心道:“宴无好宴吧!”婉拒道:“抱歉,今日天波府请我赴宴。”

刘守真道:“那我南汉也备一份礼物送去天波府,杨家也要请我赴宴吧,一起去啰。”

周宣道:“我要先去都亭驿拜访辽国使臣。”

刘守真转头责备叶飞白道:“叶大夫,你整日是干什么的?出使北宋就是要联络诸国友谊,巩固邦交,你却无所事事东游西逛,你看人家吴国公,四处结交拜访——”

叶飞白腹诽道:“我还不是整日被你支使得团团转吗!”表面惶恐道:“臣知罪,臣也去拜访大辽使臣。”

刘守真点头道:“这就对了。”笑盈盈看着周宣。

周宣瞪着刘守真道:“你欠我的银子呢,你就是去偷去抢去卖唱也赶紧给我还回来。”

刘守真道:“那好,你等着。”轻靴春衫,微风飒然,人已出了馆驿大门。

等叶飞白和两名南汉武士追出去,刘守真已经踪影不见。

“周国公,你把我家公主气跑了,这可如何是好!”叶飞白向周宣埋怨。

周宣道:“怕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刘守真武艺高强吧。”不理睬叶飞白,和四痴上马,领着四名亲兵去都亭驿,请一名馆驿小吏带路。

叶飞白三人赶紧骑马跟着,一名武士还牵着刘守真的坐骑,周宣也没办法不让他们去,这南汉官吏行事总是这么儿戏,阉人童心不泯乎?

出了永州巷口,却见刘守真飞快地跑来,到周宣马前,将一个搭链往周宣怀里一丢,叫道:“喏,给你银子,抢来的。”身子一闪,到了“照夜玉花骢”的另一侧。

周宣托着那沉甸甸的搭链还没开口说话,苦主就追上来了,一个朝奉掌柜模样的胖子,两个膀大腰圆的伙计,怒冲冲赶到,没看到躲在周宣马后的刘守真,一眼瞧见周宣手里的搭链——

胖掌柜大叫道:“光天化日,当街抢劫,还有没有王法了?”和两个伙计拦在周宣马头,怒目圆睁。

周宣一手拎搭链,一手朝前空推,喝道:“少安勿躁,钱袋我已替你夺下,窃贼就在这里——”带着马头,让开两步,使得刘守真无所遁形。

胖掌柜见到刘守真,大叫一声:“就是你这个小白脸!”

却听刘守真娇滴滴叫了一声:“主人,奴婢可都是遵照你的吩咐去办的啊。”

这一声“主人”叫得够娇够嗲,比四痴叫得可媚惑百倍,那胖掌柜和两个伙计愣住了,看看刘守真,又看看高头大马上的周宣,眼神又凶狠起来,胖掌柜道:“原来是纵奴闹市抢劫——”见周宣人多势众,便示意伙计去报告街坊巡检吏。

周宣将那搭链丢给胖掌柜,说道:“我等是楚王府的人,与尔等开个玩笑而已,快让开,误我大事,打烂你的肥臀。”

楚王的确势大,楚王府的人平时的确骄纵,那胖掌柜一听是楚王府的人,又见周宣等人俱是鲜衣怒马,而且搭链又还回来了,哪还敢出声,赶紧避让一边。

周宣斜眼瞅了刘守真一眼,摧胯下马,急驰而去。

四痴和四名亲兵,还有驿馆小吏急急跟上,把刘守真、叶飞白四人甩在后面。

来到都亭驿,递上名刺,耶律高八亲自出迎,入厅分宾主坐定,侍者献上香茶,面容冷毅的耶律高八此时微微含笑道:“国公是茶道高手,这北地苦茶让国公见笑了。”

周宣心道:“你倒对我了解得不少,知彼知己了,我却只知道你耶律高八是南院大王,辽帝宗室。”正要答话,侍者来报南汉使臣求见。

耶律高八看了周宣一眼,见周宣神色淡淡,没什么表示,便道:“让副使接待,我与周国公有事相商,不要再来打扰。”

大辽出使北宋的副使就是耶律高八的叔父耶律留哥,将南汉使臣一行四人迎到另一处厅院——

刘守真没看到周宣,见是大辽副使出面接待,明显瞧不起汉国嘛,颇为恼怒,此时也不想露了身份,立在叶飞白身后阴沉着小脸。

那边周宣与耶律高八聊了一会茶道和大辽风土人情,不急着拿出足钏,要先看看耶律高八昨夜拜访有什么事?

耶律高八却只是说久慕国公大名,昨夜拜访不遇,没想到今日国公就回访了,荣幸荣幸。

周宣觉得现在把足钏取出询问实在是冒昧,还是另想办法,到了辽国再寻访,羊小颦父母若是辽国显赫的人物,十二年前丢失了女儿,也是一件大事,民间肯定有传言,还是从下层寻访更好,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耶律高八留周宣午宴,周宣辞以有朋友相约,谢过耶律高八邀请,出都亭驿回永州巷,让羊小颦一道去天波府赴宴。

叶飞白一行也匆匆辞了出来,追周宣去了。

耶律高八和耶律留哥站在驿前苦楝树下,望着周宣等人的背影,耶律留哥问:“高八,你看这个周宣是何等人物?”

耶律高八道:“谈吐风雅,心计深沉,是南朝一流的人物。”

耶律留哥道:“那个叫颦儿的女子竟是周宣的宠姬,这真是万万想不到的!高八,你之所为要牵涉到唐国这个重臣,是不是会惹下大麻烦?依我之见,我们另找一名年岁相当的女子冒充一下不也可以吗?”

耶律高八道:“大丞相何等智计,假的如何瞒得了他,正要真的才好,有周宣介入那就更有趣了。”

耶律留哥道:“现在尚不确定周宣宠姬羊小颦就是那个颦儿,当年颦儿丢失后可是轰动整个南京城。”

耶律高八道:“究竟是不是,马上就会知道了,这羊小颦与当年南京第一美人李莫愁容貌极其相似,我高八也是极为艳羡,所以我不会看错,就算认错了人,那我们找个假的顶替也行,反正有那个寻人者为证,总要将上京、南京闹那个满城风雨才好,我辽国怎么能让一个汉人后裔做我们的皇帝!”

耶律留哥喃喃道:“萧绰那个女人很难斗的,早些年根基未稳还好,现在根深蒂固的,如何动得了她,弄不好我等都要人头落地。”

耶律高八鹰钩鼻一耸,嘴角向上勾起,显出凌厉凶鸷的笑意,低声道:“萧绰的根基有一半是她那个男人为她撑着,只要让她二人之间出现隔阂,那我们就可以从中谋利了。”

耶律留哥道:“这事也真奇了,同一天遇到那两个寻人者,同一天又遇到那个颦儿,真有这么巧的事?”

耶律高八冷笑道:“汉人血裔能当上大辽之主,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

……

周宣等人走到惠民河高桥畔,四痴眼尖,蓦然双瞳一缩,指着桥上张贴着的一条横幅道:“主人,快看。”

周宣定睛一看,横幅每个字都有斗大,他看得清清楚楚——

“寻找大辽统和元年正月初一生的女子一名,小名颦儿,过路君子有告知颦儿下落者,黄金千两相谢。”

周宣勒住马,心想:“有这么巧的事?”嘱咐四痴不要声张,几个人从高桥上过,一边有意无意察看执横幅的两个辽人的神态。

那两个辽人正应付其他人的询问,并未抬眼看周宣。

过了桥西,一个亲兵道:“国公,这两个辽人有什么不对劲吗?小人前几日就看到他们拉着横幅到处寻人。”

周宣点点头,命那个亲兵去把那两个辽人请到馆驿中来,他有话相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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