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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

邱亦生将酒坛往地上一扔,眼神已经恍惚,强行盯着王明泰道:“邱某不是也喝……完了吗。”

王明泰指指他身上,笑道:“邱将军还是先去换身衣物吧,不然外面天寒地冻,这一出门非冻成冰人不可。”

忽听一人说道:“展某来陪楚将军喝一坛。”

展仲群拎着坛酒来到楚铮面前,项千帆和魏少中拉之不及,只得心中暗暗叫苦。

邱亦生大赞:“好汉子,有种。”说完便闪到一边去了。

展仲群抱着酒坛道:“楚将军,昨日承蒙手下留情,没取走展某这条性命,好让展某还可上阵杀胡人,谨在此谢过。展某亦知义父生平所做恶事不少,应说是罪有应得,可义母义姐和展某未过门的妻子,还有展家数百名妇孺,他们之仇不报,展某终生都难安。但展某可立誓,只要在北疆一日,展某绝无复仇之意,以免坏我大赵抵御胡人之大事。”

楚铮有些惋惜,说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勉强。不过出了北疆,展兄再来寻仇,在下也决不会再手下留情,若再留情那亦是侮辱了展兄。”

“不错,”展仲群一举酒坛,“楚将军,请!”

“请。”

两人各自将一坛酒饮尽,展仲群胸前湿了一大片,楚铮却仍是滴酒未溅。展仲群看了看,叹道:“将军武功之高,展某佩服之至。”

邱亦生此时酒意已有八九分,楚铮与展仲群在说些什么他都没听清,一人通常饮酒到这程度,胆气反而更足了:“来人,再抬两坛酒来,今晚邱某要与楚将军喝个痛快。”

“够了!”孟德起喝道,转头对两个亲兵说道,“你二人陪同邱将军入内换衣物。”

项千帆对魏少中使了个眼色,起身道:“多谢孟统领盛情款待,天色也亦不早,我等就此告辞。”

孟德起客套了几句,将众人送到大帐外,拱手道:“各位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苏国峰,带各位英雄前去休息。”

一个校尉应了声是,带着项千帆等人去了。

帐内王明泰对洪文锦和邓世方说道:“今晚就到此为止,你二人带各自部下回营,早些休息,明晨一早参加大营操练。”

洪文锦和邓世方俯首道:“遵命。”

亲兵们将酒席撤下,替每人泡上杯热茶便也退出帐内。华长风笑着对楚铮说道:“老邱就是这性子,酒一过量就不知节制,统领正因如此才不让他再喝了。”

楚铮惭愧道:“是末将鲁莽了。”

王明泰笑道:“铮儿别往心里去,也该让老邱得个教训了,免得他酒桌上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

华长风点头道:“王将军说得也是,老邱往日在酒席将你我欺负得也够狠的了。”

孟德起返回帐内,诸人起身相迎。楚铮暗中看去,只见他脸色如常,暗想真要算起来,今晚这孟统领应该是喝的最多的,武林群豪十几人每人起码敬了他好几碗,可看起来仍没有多少醉意,回想前世也是这般,似乎官位的高低与酒量的大小成正比的……

孟德起向几人微微颔首,坐下说道:“楚将军,大营两位副统领远在秦赵边境,不能前来,他二人派人带信让本统领向楚将军表示问候。”

楚铮起身谢过,孟德起又道:“兵部此次任命你为大营参将,但那八千人马仍由你代为统领,可见朝廷对楚将军的信任。本统领想暂但且将这八千人马作为统领大帐的亲兵,楚将军认为如何?”

楚铮明白孟德起的意思,但暂时留在统领大营也未尝不可,毕竟这些禁卫军某种程度来说比北疆大营的新兵强不了多少,若不强训一番便冒然上沙场,军如果死伤过多自己也难以向朝中百官交待,于是俯首道:“末将遵命。”

孟德起放下心来,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便询问起了朝中近况和这一路的行程。谈及马贼时灰胡儿时,楚铮有意无意的说道:“统领大人,灰胡儿首领吕问天自承他还曾在北疆大营任过校尉一职?”

帐内登时沉默下来,王明泰咳嗽一声道:“这吕问天不过在我北疆大营寥寥数年,便因匪性难改再度为寇,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铮儿问他作甚?”

楚铮淡淡地说道:“末将只是觉得灰胡儿骑射之术不在黑骑军之下,这股人马任由他们流浪在草原上,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华长风叹了口气道:“我北疆大营对付这些马贼向来除了剿灭就是设法招安,但唯独灰胡儿招安不得的,楚将军不知其中详情,此事说来话长。当初吕问天叛出北疆大营时惹出极大风波,连皇上都极为震怒,此事至今仍在兵部和刑部备案,上头每年年初都有文书下来命我北疆大营剿灭灰胡儿,但灰胡儿来去如风,极为剽悍,除非是调集几万大军设计将其重重包围才有望歼灭,可这些马贼奸狡如狐,哪会那么容易上当。”

楚铮暗中冷笑,北疆大营既然能大破胡蛮,要说十几年来奈何不了一股不到万人马贼简直是笑谈,说到底恐怕还是大营内如华长风这样的高级将领顾及旧情不肯全力而为罢了,而且吕问天反出大营时,兵部尚书郭怀亦在此疆任职,这件事拖了这么久,朝廷却每年只是发个例行公函而不深究,想必他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楚铮心中另有打算:“原来如此,不过末将认为如今大敌当前,我北疆大营虽暂时无力分兵剿灭灰胡儿,不如设法先行安抚,使这些马贼即便不能为我所用,但亦不可与我为敌,似这次抢劫辎重之事虽未成功,但绝不能再有下次,否则定会误我大事。”

王明泰虽不知楚铮何意,但外甥既是这么说了,做舅舅的总要帮腔:“楚将军说的有理,沙场之上任何一小节疏忽都有可能导致全盘皆输,不能再任由这些马贼随意滋事。”

孟德起也点了点头:“不错。楚将军,你有何想法大可说来听听。”

“末将曾与那吕问天攀谈过,觉得此人不失为一性情中人,”楚铮说道,“听他所言此次欲抢夺军中辎重只因天气阴寒,灰胡儿几乎已难以为续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若要安抚他们无需付出太多,此次末将押运而来的辎重除军粮外大都是保暖御寒之物,只需将军士们更换下来的帐蓬军被整理一番赠于灰胡儿,他们便可挨过这个冬季,若再能调拨一些军粮,灰胡儿更会感激不尽。”

孟德起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华长风说道:“楚将军,此事难办啊,军中报废的军需去向也都全登记在案,况且给马贼给粮食衣物,朝廷若是追查下来可是一极为麻烦之事。”

楚铮看了他一眼,只见华长风脸色有些古怪,暗想这些话若是舅舅王明泰所说还情有可原,你也这么说就有些做作了,还真以为我楚铮初到北疆什么都不懂了,谁不知军中这些报废品就是无主之物,一个管事的偏将都有权可以随意处置,何况是你华长风?我楚铮今日就算不提此事,你华长风说不定也会偷运一些出去给吕问天。唯独军粮不是任何人可随意调动的,华长风之意恐怕就是在于此了。

楚铮拱手道:“华将军请放心,为了北疆战事,朝廷那边就末将打理。末将麾下校尉冯远之父便是兵部主管军需调拨,只需稍加暗示,这不到万人的口粮冯大人定不会过问。”

华长风听了不禁对孟德起道:“统领大人,末将觉得此事可行,吕问天若是接下这笔粮食,依他的为人定不会再轻易滋事。”

孟德起却怒视他一眼,冷哼了声并不作答。

华长风一时不解,蓦然瞥见王明泰在一旁笑得也有些不怀好意,顿时醒悟过来,这楚铮方才明明就是在出言试探,自己却不经意间顺着他的口气只提及军粮,而把衣物帐篷之事抛在了一边,明眼人一看便知自己定有所图。

王明泰强忍住笑意,说道:“末将亦觉得华将军和楚将军的提议可行,请统领大人定夺。”

孟德起沉吟不语。

一亲兵校尉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将封密函举过头顶,单膝点地禀报道:“统领大人,京城有急报到,十万火急。”

众人都是一惊,华长风快步走上前去,从那校尉手中接过密函呈于孟德起。孟德起挑开火漆取密函,匆匆看了眼登时脸色大变,对那校尉说道:“你退下。”

那校尉退出帐后,孟德起沉声说道:“华将军,传命各大营,密切注意突厥和西秦大军动向。另,全军戴孝!”

“什么?”

孟德起看了三人一眼,缓缓说道:“皇上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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