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原是词中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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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音坛边阁楼的屋顶是采撷坊内较高的一处地方，走到屋檐下时李司卿歪歪头用眼神示意烛泪，烛泪顺着他的目光看看酒又看看屋顶，看着司卿微微歪起的嘴角她也就笑着明白了。

“采撷坊的弟子谁不知道瞻音坛边的屋顶上视野极好，既然你我心中都有事儿那就上去放松放松好啦。不用你带我上去啊我自己能行，你可得小心这手里的酒千万别洒出来了！”

烛泪的信心与得意重新攀上红润的脸颊，她话刚说完就一抬手飞身上了屋顶，李司卿宠溺地抬头看向她，她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得意洋洋地呼喊。

“快上来快上来呀，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上面的空气可舒服了！整个采撷坊几乎能尽收眼底！”

清脆的声音杂糅在风中，李司卿飞身而上的风带起一阵舒适的凉意，烛泪嬉笑着抢过他手里的酒坛坐下来，打开盖子的瞬间空气里都是陈酿在岁月里的酒香。

“咕噜咕噜……啊——还真是你说的那样啊，这酒本身的美味配上时间的酝酿现在格外香起来了。这酒与梨园的海棠花酿倒甚是不同，海棠花酿不似这般醇。还得是你啊少军大人，能守着这么多年的美味拿出来一饮为快……”

烛泪虽然是个从小到大走街串巷的馋嘴野丫头，路边的野酒也尝过不少，但到底熟悉的只有梨园那后劲不大的各种花酿清酿，这般猛烈又醇厚的酒是很少喝的。

“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我也喜欢和春三偷着爹娘的酒喝，夏天的晚上我俩就喜欢趁全府人都休息后爬上屋顶，一边小酌一边看星星可惬意了。后来这事儿被姐姐发现过，于是姐姐便借着同我一起享受的理由跟我一同爬屋顶，其实我知道她是因为担心我哩！害怕春三没武功照顾不好我还要我帮他爬上去。”

凉爽的晚风拂面，适宜的江南早秋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冷，李司卿坐到她身边打开酒坛，望着天空静静听着她说话。

“我记得出师前还住在坊里的时候，每次调皮了师父要训我我就跳上这屋顶，有时候师父故意不找我我也就忘记了，在屋顶上看星星看睡着了还是云心师姐把我救了下来。”

烛泪脸上的红晕很快在加深，苦涩的液体刺激着喉咙既清醒又麻痹着神经，李司卿皱着眉将冲人的液体咽下去，然后转过脸低头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衣角。

“哎，你说这人虽不在了但回忆都是还在的，可今儿个天上为什么没有星星啊，如果能再让我看见一眼那满天的星星该多好……”

抬头望着黑黢黢的天，酒精带来巨大的失落感淹没烛泪的心头，她的眼睛刚又有些湿润，自己的身旁却突然慢慢升起许多一闪一闪的光点。

“……星星……这是星星？！”

她惊喜又错愕地踉跄着站起来，看着突然亮起的满天星辰激动又恍惚。

“我没看错吧，我真的又能在采撷坊看到星星了！！司卿司卿你看你说的没错，果然一切都在一切都没变！！”

看她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李司卿轻笑着放下酒坛也站了起来，烛泪一把拽住他的手保持平衡，她满眼都是惊喜与激动的光。

“我没说错吧，这回你该相信我了？星星在人也在，我们在这里留下的回忆与痕迹一切都在。”

李司卿扶着她的手臂，风里烛泪飘舞的发丝缠上他的指尖，他温柔地看着烛泪满眼希望与熠熠星辰折射的光，他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应该属于她。

“既然看到了漫天星辰，酒就少喝一些吧，这酒烈后劲大，初次尝试的人很容易醉。”

即便一切都是他计划安排好的，李司卿终究还是担心她的身子承受不住这烈性的酒与早秋的凉风，司卿话刚说完烛泪就转过身用食指抵住他的嘴，见他一瞬间有些错愕烛泪调皮地咧着嘴十分开心。

“嘘……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么会让自己醉呢才这么点儿量，况且我还有话要好好问你呢！”

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酒精把她心中所有的障碍恶女冲破了，烛泪突然想起了憋在心底的事儿，她双手拽着李司卿缓缓坐下来。

“你——坦白交代，早上在端王府看戏的时候大郡主为什么找你？忍了一路想问了没问出口，别跟我打马虎眼啊我在台上可什么都看见了！”

虽说有些醉意了可脑子依然转得很快，烛泪有些委屈地嘟着嘴盯着李司卿看个明白，司卿有些无奈地握住她的手，看她猛地又喝一口便借机接过她的酒坛收到自己身后。

“我不会对你说半字假话，早上大郡主找我……确实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不过我已经同她把一切都说明白了，但倘若你心里有一点儿不舒服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李司卿微微缩眉认真地看着她，烛泪竟在这一刻被他真诚又深情的模样迷住了，她红着脸赶忙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然后身体不由自主往李司卿又挪近了一分。

“她跟你表白啦？没关系我其实不用你说我也都猜到了，女人还不懂女人的心思呐，更何况早上谢完幕她那么明显地挑衅暗示我……”

听到挑衅两个字，李司卿不自觉担心地加深了紧锁的眉头，烛泪的语气里有着复杂的八卦与狡黠，但藏在笑容下的失落还是难掩的。

“挑衅？她怎么挑衅你了？”

“哎呀也没啥也没啥，她就是非要亲自上台来送赏礼还说了些酸溜溜的话……”

烛泪也不好意思在司卿面前多说另一个女人的坏话，便大大咧咧朝李司卿一笑，只是见他这般担心自己，她心中的失落瞬间就一扫而空了。

“真的没关系啦！！你的为人处事难道还不值得我无条件相信你吗？而且你这么关心我哎我怎么会再担心你……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我还要听听你父亲的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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