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烟火凭栏钟情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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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准备坐到桌边喝口茶，烛泪突然注意到糕点盘子下似乎压着一张纸条，她急忙抽出纸条缓缓展开，纸条上是她觉得陌生又熟悉的字迹。

“年岁升糕意，日月钗容新。高枝台上卧，静候佳人音。”

烛泪没见过柳画屏的笔迹，但隐约又觉得这不像是女孩子写下的字体，看着纸条上看似莫名其妙捉摸不透的诗句她皱眉抬头，这才注意到桌上的糕点居然是芳婆家的咸蛋黄流心饼。

“呀，这不是芳婆的咸蛋黄流心饼？可是它们怎会出现在这里，河岸酒楼何时这么大方允许客人外带茶点了？”

忙了整整一下午，没吃晚饭的烛泪确实有些饿了，她拿起糕点一边吃着一边还在研究字条上的意思，抬头无意间却瞥见包厢对面雕成树枝的精致柜子。

“高枝台上卧，静候佳人音……可是又有什么东西放在那柜子上，等着让我去寻？”

虽然被这纸条上的字搞得晕头转向的，烛泪还是怀揣着好奇小心翼翼走到柜子旁，果真那枝梢一般精巧的柜子上竟真的放了一个别致的盒子，她将信将疑地将盒子取下打开一探究竟。

“好家伙，这是红珊瑚镶嵌的簪子，真是又金贵又好看……为何还有一张字条？”

替梨园姑娘们置办过那么多发钗服饰，烛泪自然是识货的，且不谈这雕花工艺有多精妙绝伦，单这一颗红珊瑚便不是江南地区能轻易得到的。只见那簪子通体银白雕刻彩凤，簪头悄然绽放的海棠花里含着一颗红珊瑚，还有一个花瓣似的吊坠，甚是飘雅出尘。

“银朵绽高枝，海棠生云鬓。且行凭栏处，烟火钟情意。”

起先看到这名贵的发簪，烛泪还在猜测会不会是二郡主想要偷偷送给自己的道谢礼，只是这诗句越念越清奇，望着这行诗她不自觉轻笑出声。

“好啊，海棠生云鬓，留字人是想告诉我戴上这发簪，凭栏便能看见这满城烟火钟情意？”

像是玩笑的把戏，又像是一本正经地在邀请自己，烛泪挑挑眉笑着把簪子插在发髻上，然后乖乖颇有意趣地按照字条上的意思走出包厢走到观景台上。柳画屏说的没错，河岸酒楼二楼的视野确实好，烛泪靠着栏杆俯瞰远眺，繁华热闹的夜景全然展开在她的眼前。脚下仿佛一片轻盈。绚烂的灯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突兀横出的飞檐和飘扬的商铺旗帜迎接粼粼而来的船只与川流不息的行人，成片灯笼的金光与打花火的灿红明灭掩映。

“真像是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京陵城果真是漂亮极了啊，这位二郡主还真会挑地方享受。”

晚风拂面，烛泪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她像是沉醉在这无边绚烂的夜色中，置身于无尽繁华的人间之上。忽而头顶似乎传来几声巨响，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伴随着集市中人们雀跃的欢呼，烛泪猛地睁开眼睛，头顶的夜空不知何时绽放起绚烂的烟花。

“哇，快看快看是烟花！！这非年非节的河对岸放起烟花来，莫不是哪家公子在讨小娘子的欢心呢？”

引信燃到尽头，顿时金花四射，就像五颜六色闪着金光的鲜花，在空中四散绽放。瞬息万变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属于它们，随着它们的绽放而光彩一瞬又重新归于寂静，再待下一件闪光的红纱衣绿叶衣笼罩京陵城的上空。

“是啊……真好看，这家小娘子可真有福气，心上人定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吧。”

行人驻足时惊喜的交谈声二楼也能听得见，点灯的叶叶小船也都停下摇动的桨任其漂浮，河中央还有星星点点的莲花灯，蜿蜒宁静的青淮河被一整个点亮热闹了。

“这火树银花十里开，与云鬓钗头相呼应，不知可否换得十八姑娘一笑回？好让夜色愈发繁华无尽。”

烛泪完全沉醉在这盛大的绚烂中，晚风里烟花五彩的光映射在她姣好的脸庞上，恍惚间有一个低沉又熟悉的声音温柔地出现在身后，她流转的眼波来不及收敛就缓缓转过头。

“司卿？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会这样巧？”

李司卿就这样一身玄衣，姿容清冷，宛若天人般含着笑，徐徐出现在烛泪的面前。烛泪一时半会儿有些懵了，头顶的烟花还在绽放，而她恍神的片刻不仅因为眼下意外的碰面，更因着那流光溢彩下挺拔的身段与让她微微心颤的容颜。

“怎么，我就不能出现在这里了？这包厢刚好只有你一人，李某不可进来看看陈姑娘为何孤身一人？”

李司卿很少这样眉眼温柔地笑，剑眉星目眉长入鬓，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而只有眼前这个姑娘。陈烛泪确实看呆了片刻，一时间她竟分不出是那漫天烟火好看还是他的眼睛好看，意识到自己心有些乱了，烛泪赶忙自嘲地低头轻笑着转身。

“妙舞清歌，满天异彩，这样的盛世美景，怎能不得一回笑？天碧星河欲下来，东风吹月下楼台，此情此景倘若想登天梯去天庭，恐怕也不是个什么过分的要求了。”

重新把目光移向烟火，平静下来的烛泪一下全明白了，看见突然出现的李司卿她就知道，今晚根本没有什么二郡主邀约自己。

“这漫天烟火，这红珊瑚镶嵌的发簪，这芳婆家的咸蛋黄流心饼，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吧李将军？”

烛泪勾勾唇角，侧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畔长身玉立的李司卿，两人间的默契甚至不需要过多的语言解释，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蹙眉。

“别和我狡辩说不是啊，二郡主她一个人根本弄出这么大阵仗来，只有你知道我爱吃咸蛋黄流心饼，也只有你，能想办法弄到京陵城里弄不到的红珊瑚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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