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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江镇的毛文龙,对于出兵就不太乐意了,嘟嘟囔囔地向左右道:</p>
“朝廷又在催着出兵了!”</p>
“难道不知道我们在春耕,如何分得出人手来?”</p>
东江领长史、已经因为出使朝鲜的功绩被提升为翰林院侍读的庄际昌闻言,正色道:</p>
“毛帅如此,可是心有怨言?”</p>
“朝廷命令的是五月前出兵,那时春耕已经结束,为何不能出兵?”</p>
“难道毛帅只想拿到朝廷的好处,不想为朝廷效力?”</p>
毛文龙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敢表现出来。</p>
他在庄际昌的责问下,哈哈笑着说道:</p>
“状元公何必这么说?”</p>
“本帅只是担心春耕有耽搁、将士太辛苦罢了。”</p>
“而且若是把建虏引过来,好不容易种下的庄稼,那就可能被毁了。”</p>
这番话让周围的将士想到了之前建虏攻破朝鲜、把他们逼到皮岛上的事情。</p>
如今眼看东江领的土地变成自己的,他们真不想把建虏招惹过来。</p>
面对这种情况,庄际昌看着东江镇的将士,大声道:</p>
“朝廷有令:”</p>
“凡是在对建虏作战中立功的,都能获得土地。”</p>
“一个真鞑子的首级,至少分十亩地。”</p>
“清川江以北地方广大,不止能分封一个东江领。”</p>
“凡是在对建虏作战中立功的,都有可能成为领主封君。”</p>
“解救回来的汉民,也能留一些作为你们的子民,给你们耕种土地。”</p>
这让刚才还附和毛文龙的将士,顿时哑然无声——</p>
毛文龙分给他们的土地再好,也比不会朝廷分配的领地啊!</p>
一时间这些人的目光齐齐望向毛文龙,闪烁着期望的火焰。</p>
显然,皇帝的封赏政策,已经把他们彻底说动。</p>
这些东江镇的将领,已经打算去辽东杀鞑子抢汉民。</p>
毛文龙面对这种情况,自然不能违逆众意。</p>
他在盯着庄际昌看了一会儿后,向着渴盼的将士下令道:</p>
“传我命令,四月二十五日集合。”</p>
“整顿五日之后,渡江前往镇江。”</p>
打算做个样子,去鸭绿江对岸转一遍。</p>
反正镇江城他也熟悉,当年他之所以成名,就是取得镇江大捷。</p>
所以东江镇的将士在听到毛文龙的命令后,都是摩拳擦掌,想要再取得一次镇江大捷。</p>
不过庄际昌却深深看了毛文龙一眼,知道这个已经变得有些滑头的将领,没有那么老实。</p>
如果说当年的毛文龙,率着一百多名勇士就敢去打镇江的话。现在的毛文龙就是拥有一万精兵,都不敢去攻打建虏的城池。</p>
更何况朝廷的命令是让他去抢人,根本就没有攻打城池这一项。</p>
已经对虚报战功非常熟练的毛文龙,很可能就是率兵走一遭,然后返回东江领。</p>
身为长史,庄际昌觉得自己有责任规劝毛文龙。</p>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安排好春耕,让东江镇将士放心出征。</p>
不顾身体劳累,庄际昌通宵达旦地安排春耕。开垦荒地、兴修水利、灌溉良田,还组织各种合作队,帮助困难家庭。</p>
最终在四月中旬的时候,完成了东江领的春耕工作。甚至为出征的兵马准备好了辎重,还组织起民兵,让他们保卫乡里……</p>
这么多工作下来,庄际昌的身体也垮了。本想随军出征的他,倒在了东江镇出兵的前夕。</p>
得知这个消息的东江军民,蜂拥前去看望。就连毛文龙也带着医师,让他们给庄际昌诊治——</p>
他和朝廷派来的庄际昌有矛盾不假,但是一位状元给自己当长史,他心里还是暗自得意的。平时也是称为状元公,满足自己的虚荣心。</p>
这样一位人才,他如何想失去?</p>
不过庄际昌此时已油尽灯枯,不是医师能够挽救的。</p>
知道自己身体情况的庄际昌,紧紧拉着毛文龙的手,向前来看望的军民颤声道:</p>
“大丈夫生逢盛世,得遇明主,奈何天不假年,不亦悲乎!”</p>
“复辽!复辽!复辽!”</p>
奋力大呼三声,就此溘然长逝。</p>
东江军民见此,齐齐放声大哭。他们对这个尽心竭力的状元公,已经发自内心爱戴。</p>
就连毛文龙也受到触动,久久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回来。</p>
一位大明状元、翰林院的侍讲、内阁大学士备选,为了复辽鞠躬尽瘁,最终死在了东江长史任上。</p>
他又如何不受到触动?没想到自己的初心呢?</p>
回府呆坐良久,有些浑浑噩噩的毛文龙,才在身边人提醒下,想起要把这个消息通报朝廷,还有驻朝总督府——</p>
庄际昌的本职是翰林院侍讲,他来朝鲜是出外差,在东江领当长史则是兼职。</p>
按照当前朝廷对翰林的培养规划,他在几年之后,就要回朝廷任职的。</p>
如今死在任上,东江领要给个交待。</p>
浑浑噩噩地写了奏表,毛文龙直到奏表发出去,才有些回过神来,向自己身边的人询问道:</p>
“状元公真的去了?”</p>
“他比我还小了两岁啊!”</p>
东江领典军陈有时以前也曾和庄际昌有矛盾,此时眼中含泪,带着哭腔说道:</p>
“大帅,庄长史确实去了。”</p>
“您要带着将士们复辽,完成庄长史的遗志啊!”</p>
李九成等人同样如此,向毛文龙说着庄际昌的遗志。</p>
毛文龙看着这些将士,猛然拔剑而起,大声道:</p>
“擂鼓,聚兵!”</p>
“本帅要完成状元公的遗志,渡江发兵辽东。”</p>
“这次的功劳和缴获,本帅分毫不取,尽皆转给状元公。”</p>
召集东江镇的兵马,准备出兵辽东。</p>
早已做好出兵准备,又被庄际昌去世触动的东江镇军民,立刻在毛文龙的率领下,浩浩荡荡渡江。</p>
除了留下来率领民兵的两千人外,毛文龙麾下一万多兵马,几乎尽数出动。</p>
在渡江后他也没按照之前的打算停在镇江,而是派一部人看着,其余兵力直扑凤凰城——</p>
他要把辽东腹地搅个天翻地覆,为去世的庄际昌立功。</p>
争取让庄际昌的子嗣有个爵位,把庄际昌葬在东江领。(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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