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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栀与沈枝对视一眼。</p>

沈枝已从若干年的配合之中,渐渐知道她的公主在想什么。</p>

她护她往后退了一步,扬声道:“我等乃受公主之令而来,你又是何人?”</p>

齐人大抵没想到是两个人,也按捺住步伐,慢慢握上了剑柄,立即高声叫道:“可笑至极!长公主几日来住在大郑宫偏殿,怎么会来这儿?”</p>

住偏殿的不是媛嫚而是她。近日来也是媛嫚为了方便才托辞住在偏殿。这人怎对媛嫚的起居如此熟悉?</p>

许栀还没来得及再想。</p>

“答不出来,那便是贼了!”</p>

那人不由分说,猛地踩出两步,又重又快,直朝她们面前的屏风袭去。</p>

许栀一凝,沈枝捏了剑,寒光一闪,剑已出鞘。</p>

须臾之间,发丝拂过刀刃,对方的剑在刺出去的档口居然刹住了!</p>

“嬴荷华?”“怎么是你?”</p>

那人的剑收了,但沈枝的剑却刺入了他肩头。</p>

许栀定睛一看,她起先是怔住,然后是惆怅,最后是愤怒!</p>

“竟是你?”</p>

“公主怎么会感到意外?”他一点不慌,自得的抖了抖齐袍大袖,“我在此和张良在此有何区别?”</p>

“你与他的区别可大着。”</p>

他上下打量一番,笑笑,“公主殿下与十年前一样,我倒要看你的心肠是不是真那么硬?”</p>

韩安这一出现,倒是让她想明白了很多事。</p>

韩王安,一个在亡国之际,说得出要她承诺留住大殿之上亲族重臣的王,怎么会对于亡国的仇恨偃旗息鼓?怎么会在梁山苟延残喘?</p>

他的恨只会比张良更深,更重。</p>

这一系列的变故,其中半数与他离不开关系。</p>

她想到了桃夭,顾念着最后一丝亲族情分。</p>

“既然如此,你该感恩戴德活到今日,而不是上赶着送死。”</p>

沈枝的剑没有收回去,恰在嬴荷华说话时,便往前送了一分。</p>

韩安嘶了声,其实他不是来赶着暴露身份。</p>

他此来杀了田儋安插在大郑宫的人,为的是抢回下落不明的卷轴!哪知道莫名其妙接了个当杀手的任务——秦国小吏敢对齐国公子儋咄咄相逼,这对六国来说,是行侠仗义!</p>

很多年前在墨子门下,他也便是行此身法。</p>

到底是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人。</p>

韩安发现田儋想要除掉的雍城小吏是嬴荷华,脸上的震惊转瞬即逝。</p>

嬴荷华这一出现,他算是歪打正着。</p>

他几乎是触碰到了边缘,但又绝不敢再深入想出一步。</p>

韩安眯起他那双染了岁月痕迹,依旧煞人的眼。他无所顾忌的擦去肩头的血迹,需要离开,于是再度拿张良试探了起来,“我看公主殿下这一身打扮。这些年不好过吧?若殿下做好公主的本分,今时今日,你与张良又何至于此?”</p>

许栀听出他是在挑衅,实在不想给他多说废话的时间,但又着实知道韩安武功极好,她又没对外表明身份,犯不上和他硬碰硬。</p>

“他背叛我,我杀了他。恩怨了结。”许栀走出帷幕,极力将话说得无知无觉,“仔细说来,张良已死,世上之人不过是宋潋。你若真心想庇护自己的臣,就该安分守己,而不是再三触碰底线。此后,就算张良跪下来求我留你性命,我也绝不再容忍你。”</p>

韩安上下打量她,她站在一块漆屏后,朴素简单的装扮让他一时恍惚。</p>

说实在的,看着那张与桃夭三分相似的样貌,酸涩还是从他心底翻了出来。</p>

三年前,就在张良出使魏国时,桃夭赶赴齐国寻河图洛书卷轴的下落——那本是郑国王室的东西,郑亡国后,此物被他的父王收在密室。此物他从未见过,直到韩国灭亡,他也不知下落。他想,不出意外,卷轴是被秦国收入囊中。</p>

冬日风大,不断拍打着窗。</p>

许栀对冷风敏感,又大概是看着韩安,听他提起张良心里实在不舒服,忍不住咳了两声,扶着案桌坐下来,脸色明显不好。</p>

韩安自然知道她怎么回事。张良出手是他所逼,没想到在博浪沙被砸成重伤的是嬴荷华,此中能活下来,也算她命大。</p>

“公主殿下身体不算强健,与其操心别的,不如花点心思让自己多活几年。”</p>

“我说你可别把因果关系搞反了。”她同样不会退让半分:“现今,是你该好好想想,可别抱着要死不活的过去,突然又雄心壮志了起来。这儿可不是新郑王宫,为鱼肉的人不是我。你也再没有像是张良这样的人送到我面前。田儋是个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们和他做交易,却是不如我情愿赔本。”</p>

韩安怔住,良久都没回过神。</p>

嬴荷华一直都知道张良的心不在秦?!既然知道,可她为何甘愿,甘愿予他六年?</p>

除了情爱之外,一定有什么他不明白的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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