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述里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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泃水上下浮动，使得桥面也随之不断起伏。</p>

岸侧已有哨声响起，有定霸都的游骑直起了腰，提起悬在鞍鞯边的短枪。</p>

一匹高头骏马，踏上了浮桥，不急不缓的直向东面而来。</p>

几名凶猛近卫，随侍在这一骑前后。当先一人，名为赵思温，虽为汉人，但降漠北已久，于耶律阿保机帐下任汉军都团练使，算是漠北汉臣第一人。</p>

有他随侍在侧，就不用说这匹骏马上，那系着披风、戴着帷帽的美妇人是谁了。</p>

述里朵虚掩美目，视线从帽檐边的薄纱透出去，缓缓扫过尚还在泃水边上遛马饮水的骑卒。</p>

这会，有近千的胡骑就在西面河岸上，目视着她过河，甚而已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杀气腾腾。但就算如此，这些颇为悠闲的燕地兵卒，好似也全然未曾放在心上。</p>

他们是有什么底气？</p>

究竟是什么底气，才能让这些大字也不识几个的兵卒这般有恃无恐？</p>

述里朵抬起头，能看见极远的大营望楼中，一英挺的人影正负手望过来。</p>

她便俏脸森寒起来，背姿更是下意识直了直，以让自己的气势更足、仪容更盛。</p>

前面，有几骑疾驰而来，拦在了正前方。</p>

几骑中，世里奇香脸颊还带有血痕，头顶的蝎子骨配饰也没了，极显狼狈。</p>

漠北一众恰过浮桥，赵思温眼见此景，目光便是一沉，单手下意识握住鞍鞯边的刀柄，重声道：“汝等是为何意？”</p>

付暗趋马而出，遥遥一拱手，姿态很客气。</p>

“我家军使说了，王后入营，单骑尔。”</p>

“放肆！汝军使是何身份？王后是何身份？！”赵思温冷笑一声：“尔等那军使，贯会骗人，某家可不敢轻易信他。”</p>

付暗闻言，客气的表情也没了，反而有些嬉皮笑脸道：“那你们回去吧。”</p>

赵思温不由一哽：“汝……”</p>

前者嬉笑道：“将军不妨问问王后，还要赎人吗？”</p>

“王后，贼子奸计甚多。而今大势迷离，万不敢犯险……”赵思温略略退后，对着一直未出声的述里朵商量道：“臣还是秉持退回草原的想法，不论如何，回到草原也尚有一线生机。”</p>

“你们退去。”</p>

述里朵沉吟许久，趋马向前：“本后自有考量。”</p>

赵思温与一众近侍大急，霎时落马劝阻：“王后，单骑入营，万万不可啊！”</p>

“诸位。”</p>

对面，付暗大声吸引几人的注意，而后指着一旁的世里奇香，提醒道：“这位，便是我家军使的诚意。王后只要表出自己的诚意，军使便可容她伴在王后身侧。”</p>

赵思温却是看也不看世里奇香，低声急道：“一介奴隶，岂能容王后屈尊犯险？而今大王尚不知内情，你若也身陷敌手，何谈雄志？”</p>

述里朵脸上的寒霜更甚，沉声道：“让开！”</p>

几个近侍面面相觑，却是不敢再拦。</p>

赵思温半生富贵、志向，皆系于耶律阿保机身上，而今阿保机困于敌手，更是不敢再让述里朵也离去。他是土生土长的汉人，早就嗅到了这其中的阴谋气息，但拦不住述里朵，而今一见还需单骑入营，更是不肯相信了。</p>

他已定出结论，述里朵此去，必然无再返的机会。届时漠北军主心骨一去，甚而可能连草原都回不去！</p>

但他还没来得及去抱马腿，述里朵已重重的一抽马鞭，一鞭甩在他脸上。</p>

吃痛之下，赵思温霎时避开。</p>

述里朵冷面看去，寒声道：“瞻前顾后，能成什么大事？本后若不归，你便为最高统帅！”</p>

说罢，她看也不看一众近侍，趋马东去。</p>

“该死！”</p>

赵思温又惊又惧，就欲翻身上马去抢人。</p>

但付暗一众已抢先抽刀，策马上前，笑眯眯道：“将军护主心切，忠心可鉴。但为臣子，莫要逾矩才是。”</p>

前者暗怒，却也不敢妄自动手，唯恐战乱起，述里朵彻底没了回返的机会。</p>

而后者趋马过去，竟也不需人引领，旁若无人般，直往营门而去。</p>

付暗盯着她，啧啧称奇，而后给世里奇香解了哑穴。</p>

世里奇香真获得了自由，也顾不得大喜，更顾不得去看赵思温等人，急忙跟上去，压低声音急声道：“王后、王后！此为陷阱！莫要中计！”</p>

她全身功力皆被封存，只能紧贴在述里朵的坐骑边，为其牵绳，同时急迫的细不可闻道：“大王他……未被俘虏！”</p>

世里奇香本以为这一言既出，自家王后定然会马上回转，杀回漠北大营，收拾旧部，再决雌雄。</p>

但出乎她的意料的是，述里朵却是没什么反应。</p>

或许有一丝愣然，但也掩在了薄纱之后，全然看不真切。</p>

世里奇香惊骇不已，“王后……”</p>

“勿要多言。”</p>

直到入了大营，述里朵才沉吟着淡声道：“本后此来，不是为了赎你们。”</p>

“那王后何必屈尊犯险！？”</p>

“本后是来谈判的。”述里朵抬眸，已看清了望楼上的人。</p>

“……”</p>

世里奇香不敢再言，因已有披甲的军官过来，让她们步行过去。</p>

她便有些恼道：“在望楼上谈？”</p>

那军官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冰冰道：“我家军使说了，王后这会想回去，他也不会拦。”</p>

述里朵淡笑一声，趋步登上台阶。</p>

世里奇香屈辱不已，亦是跟上，但她却被那军官拦住了，“汝在此处侯着。”</p>

望楼上，萧砚自是能听清下面的动静，便转身过来，道：“不用，让她上来。”</p>

但恰在此时，述里朵已登楼而上，继而冷声道：“无妨，便令她在下面侯着。”</p>

萧砚洒然一笑，也不再理会。</p>

他负手站在木栏边，眺望着远处的漠北大营，以及更远处的山川、平原，笑道：“王后确要比男儿更有气魄，实令萧某佩服。”</p>

望楼上摆有一方小桌案，述里朵蹙了蹙眉，却是冷冷看着萧砚的背影：“阁下姓李，为何偏要自称萧姓？”</p>

“哦？王后很关心此事吗？”</p>

“阁下骗术甚多，倒是本后着了道，费尽心思查了一查。”</p>

萧砚哈的一笑，折身坐在小案边，伸手邀请道：“王后不也是骗了萧某？昔日约定退兵，却未曾想王后实际想的是要萧某的命。”</p>

述里朵取下帏帽，美目虚掩：“你把奥姑如何了？”</p>

“人没死，活着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