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朝中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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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过，便渐至立秋。</p>

这个时候，俗语谓之阳气渐收、阴气渐长。但笼罩世间的暑热并未收敛下去，反而愈显得酷热起来，似有掌控伏暑的天公，在这最后的夏日，不遗余力的继续逞凶人间。</p>

旁的地方不提，中原腹心汴梁，这两日犹自暑气逼人，街巷间所过的行人、小贩，皆是挥汗如雨，在这闷热的燥恐中，无不唾骂一声“直娘贼的三伏天，怎不热死老子？”</p>

但骂归骂，小贩们的活计还得继续，尤只能挑着担，擦着汗沿街叫卖。</p>

这时节，他们对旁的地方都不羡慕，唯对全城首屈一指的“安乐阁”，羡艳的紧。此时，那安乐阁的大门敞开，但其内却是冷气阵阵，一批一批冰块伏在特属的角落，让人凉爽无比。</p>

来来往往的食客络绎不绝，直往里去，一进去就不再舍得出来。但安乐阁的位子终究有限，非达官显贵基本不得进，总有些让人往而兴叹。</p>

不过就算如此，这些不得进的人，却对它骂不起来。盖因安乐阁门口，搭了一凉棚，棚下有伙计忙碌，但凡是白跑一趟却没位子的人，都能免费领上一份绿豆汤，且汤是冰镇过的，尤为爽口解暑。买也尤为便宜，一份茶钱不到，就能买上好几份提回家。</p>

“安乐阁的伙计说，此次不是酸梅汤，是一新菜品，名为‘皮蛋瘦肉粥’，是为晨间早食，想请王妃品鉴品鉴……”</p>

他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段成天。</p>

“诶。”</p>

她年不过二十余岁，美貌也算不上多么艳美，但婀娜的娇躯偏偏有一股魅惑的骚气，常引得朱温对她欲罢不能。这会卧于室内，全身上下更是清凉无比，仅着一层薄纱。盖因如此，那说书人隔着帘帐，却是头也不敢抬，唯恐看见了要小命不保的场面。</p>

一时间，汴梁城中的各个商铺，皆推出了‘绿豆汤’这一饮品，没有条件冰镇不要紧，价格更低一些，总有人赏脸。</p>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能看见外间供不应求的酸梅汤，此时却摆满了一盛有冰块的木箱，似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一般，孤零零的放在角落里。</p>

张贞娘有些无聊，便召人来询问。</p>

在宫里，旁人只观朱温对待张贞娘尤显粗暴，但一应手笔，却多彰显了他对这位儿媳有多喜爱，不仅是她侍奉的好，还有更深层次的身份碾压，也格外让这位君父满意至极。</p>

“忘不了，就等郎君回来为王妃写评语了。”</p>

“校尉这里有一个锦囊，天速星若办不成此事，便遣人将锦囊送到张贞娘手中。”</p>

本已准备告退的骆小北见张贞娘忽地提起此事，便霎时立住，继而一板一眼道：“正好五个月，将近半年。”</p>

自从半年前开始，她们这名不正亦不实的王妃，就常常这样了。</p>

赵从宜却是笑着一拦，而后看向骆小北：“依小北所言，那王妃很喜欢你嘛？”</p>

那不良人却是捋须一笑，自我介绍道：“在下兖州分舵第八代不良人、赵从宜，乃如今汴梁马行的负责人，小郎子可是天速星的关门弟子骆小北？”</p>

“你这小孩子，年龄不大，说话却一套一套的。你就直说，大厨是何人？”</p>

胭脂评这一美人榜，早已流传于大江南北，甚而在西域塞外，都有江湖人在讨论此事。同时，因有专属的评语以及详细的信息，胭脂评的含金量还在不断抬升。汴梁城内的美妇人小娘子，谁不想花重金贿赂安乐阁，以期能登榜？</p>

连那稍有些意思的说书，此时也尤为烦人。</p>

“王妃，安乐阁又送东西来了……”有侍女恭敬入内，禀报道。</p>

“这般久？”张贞娘不由皱眉，有些厌烦起来。</p>

那王府供养的幕僚有些讪讪，他就一个闲散文士，身上连官职都没有，只能分析到如此了……</p>

“王妃说笑了。”骆小北叉手垂头，正色道：“我家郎君早就吩咐过，王妃对他有提携之恩，不敢忘怀。我家郎君乃前唐旧臣，孤苦无依，若无王妃在陛下身边美言，岂能在汴梁立足？郎君言，他旁的什么也拿不出手，唯有此物，或可聊表谢意。所以新菜一进宫，定要把第二份，送给王妃品鉴……”</p>

段成天将信纸揉碎，随手碾成粉末，皱着眉道：“杨师厚不是已转攻潞州？”</p>

“哦？”</p>

安乐阁。</p>

“明白了。”段成天点了点头。</p>

“你这小鬼头，对主子倒是忠心。”张贞娘娇笑了下，挥了挥手：“罢了，本妃就替伱们问一嘴，就算是付了饭钱，下去吧。”</p>

“对了，待你们萧御史回来了，莫要忘了本妃上胭脂评的事。”</p>

段成天叼着一根牙签，小眼睛一眨不眨，扫视着信纸上的信息。</p>

述里朵察觉到以世里奇香的能力，说不得就要被萧砚一眼看穿，遂打算亲自过去。</p>

在大营里，可没有大块大块的冰块解暑。</p>

须臾，一道不高的身影便大步入内，其手间提了食盒，眼睛却是与年龄匹配般，不住的四处瞟动。</p>

但汴梁时下风靡的饮品，却非是‘绿豆汤’，而是安乐阁独家研制出的“酸梅汤”。</p>

——————</p>

一旁，有不良人一身客商打扮，捋着胡子道：“校尉的意思，便是想办法让那张贞娘献言，遣朱汉宾领兵入河北。杨师厚过于老成，恐不好在他眼皮子底下藏住河北私军……”</p>

“小北，你过来，师傅再教你几句。”</p>

张贞娘脸上挂着玩味的笑，肌肤在衣衫下若影若线，引得那边的说书先生都有些声音颤抖起来。</p>

他而今虽年幼，但早已从段成天口中听说过。兖州分舵的不良人，才是萧砚真正的心腹，是他起家最大的助力，以后其内的佼佼者，说不得就会成为不良人中的高层。</p>

张贞娘哪里能懂这些，她连沧州、潞州在哪都分不清，便无所谓道：“本妃懒得听这些，你就去问问，可知萧御史何时能回京。”</p>

除此之外，其内还有小池、花园……</p>

……</p>

她便略略回眸，淡声吩咐道：“你借问奥姑的事，去大帐打探……”</p>

“来人，本妃要入宫面圣。</p>

张贞娘不以为意，本就是提一嘴的事，她甚而都可能转头就忘了。</p>

外间，骆小北脸颊一红，却是不敢多看，垂下了脑袋：“小的见过王妃。”</p>

他挠着脑袋，向着赵从宜歉意一笑，而后问道：“去郢王府送过粥了？”</p>

…………</p>

王府共六进，有正殿、后殿以及寝宫之分，梁栋、斗拱、檐角皆用青碧绘饰，重檐歇山式的屋脊上，设有瓦兽，扬嘴而立。</p>

“罢了。”</p>

而待室内只余几个贴身侍女，张贞娘便有些烦躁起来。</p>

“滚下去，养你何用？”</p>

不用提张贞娘那等妇人了，其若是看见此物，还有那神秘的书信，怎不能感动？</p>

只是，遣谁去提点张贞娘，让她献言呢？</p>

就在沉思之际，房门忽地被人火急火燎的撞开：“师傅……”</p>

世间但凡稍有姿色的美人，谁不夜梦此景？但安乐阁就是不肯受贿，言榜上美人自有评定标准。</p>

冥帝朱友珪的官面封号，便是郢王，虽说民间以及朝堂多以‘冥帝’相称，但他的府邸却不敢挂以‘帝’字。</p>

大半年前萧砚居于汴梁时，常出入宫城，她便多次伴在朱温身侧面见过他，当时只觉有趣，就随口替萧砚说了几次好话，却不知后者竟就一直对她感激起来，逢年过节都遣安乐阁的人送礼，更是一应新菜品，都早早的送来供她品鉴。</p>

侯在屏风外的几个侍女神色自若，只是关上了房门。</p>

她本就闲极，这会一提到萧砚，脑子里就尽是那几面中，对方极为英气的双眸。</p>

当然，后面的想法不过骆小北的臆想罢了，直到现在，他都还未彻底清楚不良人的能量有多强。</p>

“不用，此人有专人转达校尉的消息。其这半年一直被朱友贞打压，在汴梁过的战战兢兢，早就巴不得领兵出征。”</p>

但她不过才行几步，又忽地一顿，折身回到卧帐里，取了一件左衽圆领戎服披上。</p>

说罢，他才解释道：“此物，乃校尉给那张贞娘写的胭脂评评语，以及校尉对其写的信，天速星还是莫要好奇的好。”</p>

这一饮品口味极佳、清爽，且还有祛痰止咳、辟疫、生津止渴的功效，最为关键的是，汤里能明晃晃的看见几大坨冰块，解暑又清凉。虽说单价远高于绿豆汤，但并不妨碍此饮品一时而风靡全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