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漠北前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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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道成便点了两个将领负责此事，安排了两营人马后，再又吩咐道：“还有，今夜各部都加强警戒，巡视人手加倍，若是行事不稳，当要谨防有人冲击大营。”</p>

“遵令。”</p>

安排完此事，田道成的心绪终于安稳起来。</p>

不论怎样，他固然被老道士那一句所谓的‘帝王之相’给稍稍唬了一唬，但他仍然以绝对的实力全力以赴了，当该不能出什么差池了吧……</p>

想到此处，他便按剑起身，大声道：“诸位，萧帅大业已近收尾，万不可因我等而祸事。不管这什么刘忆也好，旁的什么心怀鬼胎者也罢，不论他们想做什么，都打起精神来小心应对！守住这两日安生，往后便能跟着萧帅博取那马上富贵！”</p>

“遵令！”</p>

——————</p>

夜幕终于完全降下。</p>

这遍布横山城下四野的燕军营寨，有的或已早就安生下来，有的却还在做着喧闹之态。</p>

总之，在这乱世沉浮当中，尤其是这差不离就是流寇的燕军内，不论是拥兵自保的什么匪头还是侥幸活下来的老弱妇孺之辈，也只能在这夜色下勉强放松片刻紧绷的神经。</p>

不管有没有吃饱，起码还有一席之地用给他们睡觉歇息，今日将过，安心睡上一觉，来日或许会更好也说不定……</p>

四野胡乱搭建的营寨中，有的戒备松懈的，已经是早早的就没了什么灯火。有些巡视戒备的营寨，在这冰天雪地、四面刮风甚而还飘着雨丝的夜晚，都只是钻到一些避风处掩藏住。</p>

夜色下，东面临近卢龙军大营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应寨内，安安静静，灯火也甚暗，好似皆已早早歇下。</p>

然而在这营寨的中军帐幕里，却是油灯高燃，灯火通明。</p>

几十个人，或按剑，或握刀而坐，脸色或紧张、或凶狠、或兴奋，神态各异，却都只是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上首之人。</p>

上首，耶律阿保机一身漠北制式的甲胄，若是细看，还能在这铁甲上看见数不清的刀痕、污血染红未蜕的痕迹。</p>

他闭着眼睛，用断了一指的右手搭在横放在大腿上的宽长阔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p>

许久，他眼睛不睁，平和道：“三十套甲胄，皆已发下？”</p>

“禀大可汗，儿郎们已经备上。”一矮壮大汉嗡声回道，却正是名唤为完颜阿谷乃的女真人，他是当下完颜部的首领之一，另外一个首领完颜函普，是他的弟弟，不过不在这帐中就是了。</p>

一旁，有一契丹人搭腔道：“托大王的福，田道成那厮真就送了三十套甲胄来，虽然还是不够，但好歹能装备三十个勇士！此人在大王跟前，还是年轻。”</p>

“不可小觑中原人。”耶律阿保机淡声道：“此人被那萧砚任为卢龙军统帅，必有过人之处。他借本王三十套甲胄，也不过是存了明日想借军法取本王脑袋的心思……”</p>

完颜阿谷乃哈哈一笑，摸了摸自己乌青发亮的头皮，以撇脚的漠北话笑出声：“可惜，大可汗压根就没打算等到明日！”</p>

耶律阿保机却并无什么笑色，反而叹了一口气。</p>

“本王傍晚远眺卢龙军大营，只见戍守严备，似是比旁日严密了几分。或许是田道成此人察觉到了什么……”</p>

完颜阿谷乃皱了皱眉：“那依大可汗来看，俺们不该今夜行事？”</p>

“恰恰相反，正该今夜。”耶律阿保机笑了笑，以手抚着宽大阔刀的刀锋，道：“箭在弦上，若不发，便要绷断弓弦。可若蓄力一箭，纵使是重盾，也能入木三分。”</p>

他顿了顿，缓缓道：“何况，本王又没打算破盾。”</p>

完颜阿谷乃闭上了嘴，摸了摸自己的下颌，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p>

至于一些随侍阿保机的契丹将领，则早已习惯。自从他们这位大王在渔阳败师断指后，就常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少了几分以往的豪气，多了几分似若中原人一般的弯弯道道。</p>

不过这一言而下，帐中反而又沉默了下来。</p>

而耶律阿保机也不再多言，闭眼沉思着，似在思索什么紧要的事。</p>

就这样又不知等了多久，帐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p>

倏的，阿保机虚眸睁起。</p>

不待他出声，门口的两个漠北将领就已掀开帘帐。</p>

帐外，大步走进来两个浑身冒着热气的大汉，一人为漠北人，一人为女真人。</p>

那漠北人入帐就拜下：“禀大王，军令已传达出去，只待大王发出信号，萧敌鲁和耶律曷鲁两位将军便会即刻杀出，直趋外头的各处营寨！”</p>

耶律阿保机点点头，看向完颜阿谷乃。</p>

后者在听完那女真人的耳语后，便起身道：“大可汗，俺们也是一样，发出信号，俺那弟弟就会领着俺们完颜部杀来，替大可汗驱赶这燕军流民！”</p>

“好。”</p>

耶律阿保机终于站起身，他环顾众人一笑，道：“昔日，那萧砚以此法对付本王，本王今日，便借此法用一用。就看他这位部下接不接得住了。”</p>

一众漠北将领皆是肃色，他们晓得自家这位大王这近一年是怎么过来的，自是不用多言。</p>

而完颜阿谷乃多多少少也听闻过其中内情，便摸着脑后的金钱鼠尾一言不发，但他的那些完颜部将领却是不懂装懂的发笑起来。</p>

阿保机亦是发笑，进而突然大喝一声。</p>

“阿谷乃！”</p>

“俺……末将在。”</p>

“这燕军乱后，你部什么都不用管，只需直趋刘仁恭所在，只管夺人！”</p>

说此言时，阿保机的脸上唯有杀气腾腾：“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要给本王把人带来！若是不成，万事皆休，前功尽弃！</p>

今夜若是不能成事，莫说是什么灭渤海生女真，便是本王，你、还有你完颜部，定会被那萧砚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非我等荡灭而不休！</p>

你可懂！？”</p>

完颜阿谷乃眯了眯眼睛，继而重重的用小臂一砸前胸，什么也不说。</p>

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都不当事，全看结果说话。</p>

阿保机狞笑一声，亦不再多言，提刀走出大帐。</p>

在他身后，几十人同时簇拥而出。</p>

须臾，一抹亮色划破天际，冲天炸起。</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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