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所谓天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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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见远处传来的动静后，姬如雪便立即从浅睡中惊醒了过来。</p>

她和蚩梦一个房间，但这小姑娘方才吃年夜饭的时候一高兴喝了几杯酒，仍然睡的正香，身上香香软软的，睡姿很安静，浑然没有平常那副一言不合就要给人下蛊的小妖女模样。</p>

姬如雪没有吵醒她，侧耳倾听了片刻，辨清动静是从东面传来后，遂起身穿好外衫，脚步声轻缓，仿若没有一点声音。</p>

因为蚩梦醉酒，所以二人便直接歇在了原本萧砚的房间里，那柄唐刀却在二女的房间内，所以姬如雪只能赤手空拳，脸色平静，目光却在四处不断扫视。</p>

她的听觉很敏锐，若是在一个看不见的环境里，她可以和萧砚的直觉相差无几，就是方才惊醒的那么一刹那，她能隐约听见第三个人的气息声。</p>

但不可能在这个屋子里，所以姬如雪全身紧绷，虽未抬头，脚下寒气却已开始缓缓渗出，沿着木地板漫延。</p>

只是一瞬，明明轻微却在此时显得尤为刺耳的揭瓦声突然响起，姬如雪早有防备，反应自然不慢，几是同时，身形就腾挪向右，脚尖借着桌凳几个高面物轻点数下，人就已霎时对着房顶之人揭瓦处撞去。</p>

房顶之上的人明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还未来得及看清瓦下房间的情形，一股刺骨寒意就已猛然拍向了她的面目，来劲又快又猛，竟是直接将一连串瓦片都掀翻，速度之快，逼得她完全来不及反应，只得仓促将双臂交叉护在面目前，生生吃下这一裹着寒意的掌风一击。</p>

寒意宛如冬日凉风灌入腹一般，令她全身都泛起鸡皮疙瘩，却来不及去理会体内的难受，在硬吃下这一掌风后，便立即翻身一滚，在身形稳住的一瞬间，骤然抽弓搭箭，对着破屋顶口直发数支羽箭。</p>

姬如雪方才见一击未能创伤对面，已是心下警惕，在一跃登顶后，几乎是在听见羽箭破空声的一瞬间，整个人便同时向后一仰，脚尖在空中随意一点，正好踹开那支飞来的羽箭，而后双手在触地的刹那，便骤然拾起两块瓦片毫不停滞的朝着对方抛掷而去，一前一后砸开后来的几支羽箭，分秒不误。</p>

仅距姬如雪丈远的黑袍女子心下大惊，姬如雪这一息之间做出的反应极为迅速，临战反应半点不逊他们族内的老手，只这一眼，就让她放弃了想要利用对方暂时引开追兵的想法。</p>

她没有犹豫，袖中马上滑出一颗绿丸，而后骤然捏爆。</p>

一股绿雾爆出，瞬间掩住了这黑袍女子的身形，仿佛魔术一般，让她立即消失在了在这天地之间。</p>

正要上前的姬如雪立即捂住嘴向后避开，却又马上向旁一躲，</p>

却是那绿雾之中突有一声呼声响起，而后一道身影被人一脚踹了出来，在空中倒飞了丈远，正好滚在了姬如雪脚边。</p>

正是那黑袍女子。</p>

萧砚缓步从绿雾中走出来，面无表情，只是将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在姬如雪身上扫了一圈。</p>

姬如雪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p>

同时，她弯腰一瞥，便看见萧砚入宿的房间窗户大开，还在不停晃荡，后者显然是从那里一瞬间撞出，而后把欲要逃走的黑袍女子一脚踹了回来。</p>

好在有惊无险。</p>

萧砚朝着东面望了一眼，那边刚开始的动静很大，与官府抓贼一般，现在却隐隐有些销声匿迹，不过仍然能看得见有几条火龙正在汇聚，那是举着火把的护卫。</p>

黑袍女子被萧砚那一脚踹的不轻，胸口剧烈起伏，从瓦房顶上撑起来，双手都在发颤，但仍然立刻马不停蹄的去抓已经掉落的面纱，想要重新戴在脸上。</p>

她刚才吃了姬如雪一掌，又挨了萧砚一脚，显然不好受，尤其是后者那一脚，宛如排山倒海般，她逃窜的速度已经极快了，却依然没看清萧砚是何时出现的，只觉眼前一花，人就已倒飞了过来。</p>

这双重打击下，她没有当场昏厥过去，就已是体质异于常人了。</p>

“肿么了！肿么了！？”</p>

房顶下传来蚩梦茫然又失措的唤声。</p>

同时的，外间也响起了敲门声，是尤川在询问出了何事。</p>

姬如雪看向萧砚：“可能惊动了客栈里的人，怎么做？”</p>

“暂且不急。”萧砚看了眼东市的方向，而后看着那黑袍女子急切佩戴面纱的动作，想了想，朝着后者走过去。</p>

那黑袍女子霎时慌乱，她明明和萧砚没怎么接触过，却下意识感觉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当然，她自己亦是个同道中人，但杀人和被杀，显然不是一回事。</p>

“你要做什……”黑袍女子不住倒退，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警惕发问。</p>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说完，视线便突然一明，却是萧砚一把掀了她的兜帽和面纱。</p>

几是同时的，黑袍女子仿佛受到了灼烧一般，急忙捂着脸惨叫起来，且在月色之下，便是姬如雪都能看清其白如死尸的面庞上骤然开始一片片的发红起来，而黑袍女子那双戴了手套的手只是不断地在脸上乱摸，身形佝偻弯曲起来，仿佛是不敢让脸暴露在外。</p>

且值得一提的是，这女子，居然没有头发。头皮暴露在外，干净的没有一根发丝，宛如尼姑。</p>

就是这么一个怪异的景象，让姬如雪都不由错愕。</p>

萧砚看着忍不住发出哀嚎，佝偻着身子在脸上又搓又挠的黑袍女子，不为所动，只是默默观察。</p>

这女子肌肤很白，白到吓人那种，真要详细说明，与后世的白化病很相似，但看起来还要严重几分，眉毛亦是白的，刚才有兜帽遮挡，他还没有发现。</p>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簋市子是一处大溶洞，但不代表不见天日，几处交易的市场掩藏在深洞内，居住的地方一般都划分在外面，这客栈便在一处巨大的裸露天坑里，旁边有条暗河流淌，平缓的连半点流水的声音都没有。</p>

黯淡的月光洒下来，对于那黑袍女子却犹如洪水猛兽，让她畏惧的全身缩在一起，口中不断的沙哑哀求：“求求你……求求你……”</p>

“给她吧。”姬如雪在旁边面色清冷。</p>

萧砚没有立即还给那女子，只是蹲下去发问：“你是专门来找我们的？”</p>

“不、不全是……我们知道是你们拿了避毒珠……但我们是被追杀过来的，不是为了对你们怎么样……”黑袍女子半张脸都变得通红，宛如火灼烧了一样，被她扣得发烂。</p>

姬如雪双手环胸，这番话她半点也不信，真没有目的，干嘛要鬼鬼祟祟的揭瓦。</p>

这个时候，给尤川开了房门的蚩梦也终于爬了上来，她还有些发懵，微微喘着气，但走到想要萧砚身旁，就立即惊诧的清醒过来：“疸族人！？”</p>

在下面负责望风的尤川耳朵一竖，但没有上来凑热闹。</p>

“还有谁，人在哪？”萧砚没有心慈手软，继续发问。</p>

“荼罗石……还有荼罗石，他受了伤，身上有血味，在东面吸引追兵……我们、饶了我们……死溪林之神会饶了我们的……”黑袍女子已经开始说胡话了。</p>

萧砚把面纱和兜帽抛给她，起身道：“不用把她拖下去，就扔在这里便是，待会必是有人会来客栈搜的。就算是做样子，被他们搜到了也不好看。”</p>

姬如雪冷静点头，蚩梦虽然没听明白，却也忙不迭的嗯嗯点头。</p>

萧砚看了眼仿佛终于从鬼门关前逃回来的黑袍女子：“你要不想死，就待在这别动。给个那荼罗石能认识的信物，我能保你们。”</p>

黑袍女子佝偻着缩在地上，从袖中哆哆嗦嗦取出一只翅膀蜷在一起的瓢虫样式的东西，交给萧砚：“拿这个给他看……他会知道是我。”</p>

“小锅锅莫接！”蚩梦大吃一惊，急忙拉着萧砚的手向后躲，小脸警惕：“这是法焰虫，很可怕的蛊虫！最喜活物，沾在人身上就要自燃，比烧油还可怕，灭都灭不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