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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今年的冬天似乎分外寒冷,山川大地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棉袄。
比起在冀州幽州已经再次卷起的风潮来说,在上党太原之处,多少还算得上是安静,但也是相对而言,毕竟战事就发生在临近的州郡,虽然有太行山阻隔,也是带来了不少的躁动。
在这样冰天雪地的时分,哪怕是习惯了北地气候的雁门五原的人,也是极少在外穿郡过县的走得,更何况若是遇到雪天,刮起来的寒风真的跟刀子一样,生生的就能将人砍死在半路之上。
但是在晏平初年的冬日,却有些不同了。
因为冀州和幽州持续的战争,先是幽州,后是冀州北部的一些小郡县的农夫,陆陆续续的开始了逃亡。
和斐潜所实行的精兵政策不同,不管是冀州的袁绍还是幽州的公孙瓒,都是延用大汉原本的募兵制度,而募兵绝不像是后世游戏当中,随便下一个指令便有大批大批的民众自动自发的到军营汇集,还各个都能像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一样,懂得排队,懂得报上自己的姓名爱好特长等等……
募兵的来源,首先便是各类的游侠浪荡子加上失去耕田的自耕农,但是这样的人数目总是有限的,当这些炮灰在战场逐渐损耗掉之后,接下来要补充的时候就没有人愿意抛弃家小,投奔袁绍或是公孙瓒的伟大事业了。
那么战争依旧还是在继续,还是要补充兵卒,要征发农夫的时候怎么办?
抓壮丁!
因此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也就自然多了一些逃难的流民,拖家带口的从太行山径当中涌入了相对局势比较平缓的太原和上党,纵然在路途当中有可能会死亡,但是至少比起被袁绍或是公孙瓒直接抓走,十死无生的走到战场之上,多少好一些。
袁绍和公孙瓒之间的战争,明显是不可能有和平相处的迹象了,对于将来还要打上多久谁心中也没有个底数,搅扰得到处都是人心惶惶。
位于两军交界的北面那些郡县地域,更有地方官吏,干脆直接就用各种奇葩的理由,辞职的辞职,归家的归家,甚至还有的以亲自前往袁绍公孙瓒禀报事项的由头,直朝冀州和幽州的内境跑,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等险地再说。这些地方大小士族豪右,并没有各个都有富贵险中求的精神,更谈不上所谓的守土职责,但凡胆子小点的,都趁着兵灾还没有蔓延到自家头上之前赶紧启程,而那些就是手里有上百成千的精壮庄客之辈,也不知道还能在当地稳住多久。
这些民众选择逃亡的第二个方面的原因,也是促成冀州幽州交界之处大批流民逃往太原和上党,是袁绍和公孙瓒更加让人绝望的举措。依照大汉律法,流民可以直接充军的,因此但凡是逃亡的民众,袁绍和公孙瓒自然二话不说就抓来往军队当中送了,所以这些人没有更多的选择,只能是险中求活。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袁绍和公孙瓒两军交战的状况之下,对于民生的破坏实在是太严重了。军中乏食,便四下劫掠,往日的所谓军民鱼水情,在物资紧缺的情况下早就不复存在,好些士族豪右都在刀枪胁迫之下不得不开了庄仓,被袁绍或是公孙瓒“借”出去不知道多少粮草。不仅如此,耕地的破坏,也让这些民众彻底看不见未来的任何希望。
幽州原本的士族豪右基本较少,特别是卢植身故之后,也就没有了像模像样的领头人,并且代郡上谷郡一带,基本上也被乌桓和鲜卑困扰许久,所以和乌桓鲜卑都有些交情的阎柔,也就渐渐的就汇集了一些反感公孙瓒的人士。
而对于冀州来说,相对算是承平日久,因此地方也多少年未曾见过这等跋扈肆无忌惮行事的军伍了。那些冀州大族当中有功名的,更是又气又怒,加上冀州士族联姻关系复杂,牵扯来牵扯去,不少人都找到了袁绍,狠狠告上这些边境的军汉一状!气愤之余更有加倍心痛。这些粮食,可都是钱啊!
本来还算意态悠闲的冀州内部的士族豪右,也都开始紧张起来。这些年真是不顺,之前还以为很快就能结束的讨伐公孙瓒的战事,牵扯到了今天,不管是冀州的哪家哪户,都大受影响。
这日子那一天是个头!
要是晏平元年打了一整年了,接下来还要打上几年?
冀州本地士族豪右,除了在冀北深受战事所影响的那一部分之外,其余相互有些关联的,也是不断的朝着邺城来,以各种理由拜访袁绍。
当然,这些人来找袁绍,多少还是客客气气的,毕竟袁绍的身份摆在哪里。袁绍也比公孙瓒更懂得敷衍这些士族豪右,也并未像公孙瓒一样做出斩杀刘虞这样跋扈的事情来,因此相互之间也留有一些颜面在,虽然这些士族豪右都没有明确的指名道姓,但是袁绍也大体上知道了是在前线的将领做得这些事情,所以就佯装动怒,下令申斥,多少给些面子对付过去就是了。
但是随着战争时间的拉长,这种事情难以断绝,一而再,再而三之后,不管是袁绍还是冀州士族豪右,心中都难免产生了一些隔阂,而这样的隔阂会不会演变成为裂缝,又或是在将来会变成什么样的形态,谁也无法预料。
雪花纷飞当中,这里已经是征西辖下的境地,沿着山谷穿山越岭而来的大队流民,就是从这个地方而入上党太原地区。
在山道出口的开阔地区,已经搭起了不少棚子,挖出了许多地窝子。先期抵达的流民已经有千余人之数,每日在棚子那里领点干粮热汤,晚上就在地窝子里缩成一团。虽然还算是苦,不过比起路上踏雪蹒跚而行,已经是好到了天上去。
这些一进入征西境内的流民,几乎每个人都得到了安置,别的不说,单单在吃食方面上,就已经是給得极厚了。甚至比起在冀州边境苦挨度冬的时侯还吃得多好上了许多,在棚屋发放的杂量粥,也是浓稠,一碗喝下肚子去,顿时浑身上下暖烫烫的舒坦,至少能顶得一两个时辰!
在冀州边境的时候,虽然有寨墙破屋挡风,可每天一家几口,说不定才有这样一碗粗粮填肚子,什么一天两顿,什么一人一碗,更是想都不用想,每日每夜的都是饿得眼睛都发绿,恨不得连地上的冻土都搓起来吃了!
更不必说还有多少穷苦的人家,连破屋都没有,同样也就是靠着挖地窝子出来栖身!
就是靠着这吃食上给的得厚了些,这么多流民才能在进入了征西境内挨下来。虽然还有一些在路上撑不住冻死的,可这些流民早就麻木了,在每一年的冬天的季节里,就算留在原本的家中,正常来说,十个人是起码要死一两个的,一些老弱甚至不为了拖累家里的年轻人,趁着自己还能走动,就半夜悄悄自己进了山!
现在还算是多全活了些……
对于征西,这些逃难的流民也感觉有些奇怪。至少和袁绍之间的关系,不用说是奇怪的了。不过却不关他们这些边地小老百姓的事情。他们所关切的,还是自家切身,能不能在这个世道多活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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