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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黑暗之中,似乎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好像方才的那些令人恐惧,夺人性命的箭矢弩矢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邓贤呸了一声,趴着不动了,侥幸逃过了两轮的箭矢突袭之后,两次的死里逃生也让邓贤丧失了继续向前的勇气,他看了看天边,似乎有些灰黑的浅色了,算球了,再等等,再等等天色亮一些再说吧,反正现在老子说什么都不动了,就算是老舅来了都不好使……
鱼复城墙之上的孟达也很无奈,转头看了看,觉得天色将明,既然不见征西人马逼近攻城,那么就谨守城墙,等待天明就是,反正也就是大概不到一个时辰了……
而此时此刻,魏延带着手下,正急速的赶往鱼复城外,汉水之畔的圆石湾。
精锐的征西兵卒,也都沉默着跟在魏延身后,朝前疾行,虽然脚上包裹了一层的麻布,但是疾行当中依旧不能完全消除脚步声,再加上偶尔兵甲相互碰撞,形成了一曲低沉但是有紧张的曲目,沉沉的在晨曦将至的时候响起。
“啊哈……”杜胡跟在魏延身侧,低声说道,声音里面夹杂着三分的兴奋和三分的骄傲,毕竟最初的时候也有賨人贡献的力量,虽然只是举着火把而已,但是也是一份功劳不是么,“魏将军,了不起!这仗,居然能这么打!这要是征西将军知晓了,八成也是要佩服将军的哈……”
魏延嘿嘿低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自己的首创,不过依旧还是有点小得意:“哈哈,这办法啊,是我跟讲武堂里面战例学的,不能算是我的……鱼复这些软蛋,料他们也不敢追出来……”
“那也是将军打得好……”杜胡再次强调着,然后说道,“……我们现在是去烧船么?”
魏延摇了摇头,说道:“不能烧,烧了你准备再爬一趟山么?”
“啊?”杜胡愣了一下,顿时落下了两步,连忙加快了追上来,说道,“不烧船,难不成……我们……”
魏延嘿嘿一笑,说道:“猜对了!我们坐船回去!”
“啊?可是,可是我的族人大多数都不会开船啊!”杜胡有些急切的说道。
魏延也是愣了一下,旋即继续向前,“不会?那就只能赶快学了……跟着我们学,我们做什么,你们做什么……”
“这一时之间怎么能学得会啊!”杜胡叫道。
“天一亮,我们的这些兵力就再也遮掩不住!”魏延脚步不停,继续向前,“我们的兵粮也快用尽了,若是再走山道回去,都要饿死在半路上!乘船便是唯一的活路!不会驾舟不要紧,学就是了!拿命学!想活命的,就学得快!”
“不是……那个什么……”杜胡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咬咬牙,跺了跺脚,跟在了魏延后面。
魏延原本计划之中,就没有准备攻打鱼复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圆石湾这里的船只,只要是夺取了这些船只,自然就解除了南充以及阆中承受的威胁。
同时,纵然征西兵卒大多数都可以称之为这个时代的精锐,但依旧还是凡胎,依旧还是要吃喝拉撒,若不乘船回去,在体力和粮草消耗殆尽的情况下,纵然魏延有通天之能,也不见得能带着兵卒活着回去!
汉中,自然也有汉水的一段,荆襄商队也可以乘船直至上庸,加上魏延本身也是跟着荆襄人马一起来到汉中的,自然手下有些懂得操船之术,至于杜胡的这些賨人,就像是魏延所说的一样,到了这个时刻,也只有拿命去学了,学会的自然是有命,而学不会的……
圆石湾水寨。
刘琦蒯琪走后,这边便只留下了一个隶属于荆襄的军侯,带着四五百人驻扎于此。又因为这些水军,一直以来都是属于刘琦这边管辖的,所以和鱼复那边的联系并不密切,也没有什么上下级别的关系。
因此,纵然再圆石湾水寨这里听到了鱼复那边的一些嘈杂声响什么的,水寨之中依旧是大门紧闭,没有派遣兵卒出来支援鱼复县城的意思。
伴随着鱼复声响的沉寂下来,圆石湾水寨仅有的一些骚动也同样沉寂了下去。
看这样子,多半是走水了?不管了,天亮了再说。留守在水寨中的军侯这样想着,见周边也没有什么情况,便下达了个让兵卒戒备的指令,自己摇摇晃晃的回去睡觉了。
临近天色将明之际,往往都是人体最为困顿的时候。在水寨朝外的两个哨塔之上,值守的兵卒强打这精神,和不断下垂的眼皮做着殊死的搏斗,一会儿输一会儿赢,当然,输的时候越来越多,头颅也越发沉重起来……
魏延的兵卒从黑暗之中窜出,逼近了水寨寨墙。
哨塔之上燃烧的火把,照出了几个值守的兵卒身影。
哨塔之上值守的兵卒晃动着,当发现视野之中有些人影也在晃动着的时候,在寒风当中被吹拂了半夜的神经,竟然一时半会没有能够反映过来!
二十余名的征西强弩手分成了两队,二话不说的便冲上来,瞄准,射击!
虽然说这些强弩手并不像是凌颉的那些精锐斥候一样,拥有精准的远程射击能力,但是质量上的不足,便用数量上来弥补,每个哨塔上都在十余枚的弩矢关照之下,纵然有个别的射手射歪了,但是依旧还是有其他人射中了,顿时水寨哨塔之上木屑横飞,鲜血飙激!
“轰开寨门!”魏延大喝一声,指挥着让人将仅存的火药埋在水寨寨门之处,“不要恋战!抢船!抢船!我们回家!”
“轰!”
水寨寨门被轰开了一个豁口,大小木块木屑,在火光和烟尘当中崩飞。
魏延带着兵卒顺着豁口一拥而入,直直的朝着停放这船只的地方杀去,几个还未完全清醒的水寨兵卒从帐篷里面茫然的窜出来,迎面就被魏延两刀砍了回去。
“砍缆绳!”魏延指挥着,“别恋战!放完火都上船!賨人王,让你的人跟着做!”
幸运的是,虽然賨人手忙脚乱,多少有些混乱不堪,但是水寨之中的留守兵卒却更加无序,被魏延等人凿杀出一条血路之后半响都没能反应过来,等到魏延等人大部分都冲上了船只,开始冲撞烧毁其他的船只,賨人们也勉强着将船只撑离岸边的时候,才算是重新汇整了队列,追杀了上来。
人在挣扎活命的时候,爆发出来的潜力,向来都是不容小觑的。粗浅的划桨技能,不追求速度,也不追求技巧,只是要求整齐统一,虽然賨人之中很多人是第一次拿木桨,但是在死亡面前,还是很多人很快的学会了如何使用。就像是那些被丢在水中的旱鸭子一样,要么很快的学会了狗刨式,要么就……
至于那些掌握不了统一步骤,慌乱得乱转的賨人,划着划着有的就撞到了一处,然后翻到了在水中,然后很快的就被水流冲刷带走。
杜胡紧紧的扒拉着船帮,也不敢站起来,看着他手下的賨人转眼之间少了接近一半,痛苦的哭号着,泪流满面。
“走了!回家!”魏延稳稳的站在船尾,丝毫不在意船体的轻微起伏,看了一眼杜胡,“哭什么!行军作战,那个不是将自家的脑袋挂在裤带上!不豁出命去抢,难道泼天一般的富贵就会掉在你面前么!和老天抢富贵,输了鸟朝天,赢了荫子孙!就这么简单,有什么好哭的!”
“我们胜了!大胜!”魏延高声呼喝道,“征西将军定然重重有赏!求仁得仁,还有什么好遗憾的!来!向身亡的兄弟们招呼一声!魂归来兮!随吾归家!”
“魂归来兮!随吾归家!”
征西兵卒高声喊道。
“魂归来兮!随吾归家!”
杜胡扯着脖子,青筋毕露,和其他的賨人一同,跟着征西的兵卒朝着天空大喊。
汉水滔滔,滚滚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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