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8章墙下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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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子的体制，决定了什么样子的战斗力。</p>

这不是后世才有的新鲜论调，而是在上古时期，甚至在春秋战国，便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实践论证了的真理。</p>

上古时期，神权和王权共存，到了商朝时期，神权和王权的争夺就白热化了。商王和周王都不愿意让神权侵占王权，但是采取的策略并不相同。周王吸取了商王的教训，并不直接冲突，而是将占卜的方式，也就是周易散布到了民间，破除了巫的神秘。</p>

在打破了巫的镣铐之后，周朝爆发出来的生产力，采取的新体制，使得周朝延续了八百年。</p>

大汉则是打破了旧贵族的禁锢，使得大汉有了三四百年的寿命。</p>

这一点，山东多是读书人，自然不可能不懂。他们或许不懂的阶级的定义，但是他们能体会得到这些变化。</p>

可是轮到他们自己来做的时候，却依旧喜欢给其他人带上镣铐，开始变成了阶级的形状。</p>

曹军的体制，也就决定了曹军的战斗力。</p>

曹军的核心力量，是由早期征募的百战老兵，前中期收拢的青州兵所组成的。</p>

这些青州兵，对上中原其他地区的诸侯兵卒的时候，确实占据一定的优势。</p>

这种优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由体制带来的。</p>

其他地方的诸侯，是不容许『黄巾贼』生存的。</p>

袁术之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天下归依，结果到了后期又是天下叛离，原因有很多，但是其中就有一个原因，汝南的乡老，不满意袁术和汝南的黄巾贼勾搭，即便是袁术表示只是偶尔吃点快餐也不行。</p>

这种态度，在剿灭了黄巾之后，全天下歌颂皇甫坑杀有理，杀戮有道，可见一斑。</p>

兖州对于曹操的反叛，除了曹操不给职位之外，也有曹操竟然敢去和青州媾和有一定联系。</p>

同时，山东对于关中的恶意，也同样有一部分是因为斐潜麾下汇集了大量的『贼』，甚至比曹操还要更多！</p>

西凉贼，白波贼，黑山贼……</p>

因此斐潜是个贼酋，几乎就是山东之人认定的事情。</p>

之前曹操兵马横扫中原，击溃击败二袁，侵占青州徐州荆州，收编了其他诸侯的兵卒，改编了不少的部队。这些部队，虽然不乏精锐兵卒，可是相对来说和曹军核心相处并不是很融洽。同时较早的这些青州兵也让曹操大为头疼，屡屡在乡间掳掠生事。</p>

因此曹军的体制，很明显就是有问题，但是有问题的体制，要到有一定外界压力的时候，才会暴露其弊端出来，就像是现在锁阳关之处，曹军暴露出来的问题，就让曹洪吃了大亏。</p>

是曹军的装备杂乱么？</p>

并不是。</p>

是老弱多而精壮少么？</p>

也不是。</p>

可偏偏和骠骑军对抗的时候，就是没有坚定的信心和意志。</p>

占据上风的时候打得顺溜，一旦处于劣势的时候就是越打越是拉胯。</p>

对于这些问题，曹操自己心中也是清楚。</p>

不过，就光他一个人清楚，并没有多少用处。</p>

曹操早期和袁绍袁术一样，是借助世家大族，地方豪强的势力而崛起的，所以身上必然不可能完全摆脱世家豪强的烙印。这一点，他或许是受到了袁绍的影响，走了袁绍的老路，等到曹操自己发现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很难改变了。</p>

除非割肉换血……</p>

布局谋划之前，曹操患得患失，忧心忡忡，可是真的施行之后，曹操却没有辗转反侧了，他的枭雄本质体现了出来，按照制定的计划次第行事，冷眼看着自己一手卷起的腥风血雨，心中没有半分的怜悯心软。</p>

曹操很早的时候就想要改制了。</p>

荀彧一直都不同意。</p>

曹操对于荀彧的情感，是非常复杂的，所以到了最后，曹操还是没扯破脸。</p>

可是现在，由不得荀彧再推脱了。</p>

荀彧所希望恢复的大汉秩序，大汉体制，已经是一去不复返。</p>

所以这一次，荀彧也被迫同意进行改制。可仅仅只有颍川荀氏，并不能代表中原士族也同意改变，同意割肉换血。</p>

除非……</p>

割肉换血，痛么？</p>

曹操现如今，几乎只要想起自己兄弟，族人在战争当中的死伤，就心痛不已。不过他表面上，依旧是沉稳的，每日里除了接收各处的回报细细批阅，就是安排撤退事项，进行人员调动。每天晚上事毕入眠，哪怕身外每天都有无数人因为自己死去，曹操却连一场噩梦都没有。</p>

现在的一切，曹操已经是尽最大可能在腾挪了。</p>

可是依旧有意外冒了出来……</p>

『子廉去了锁阳关？！』曹操皱眉，思索片刻，便是猛的一拍桌案，『糊涂！来人，速速传……』</p>

话说了一半，曹操却停了下来。</p>

传令兵到了大帐之外，却没有听到下半句，不由得有些尴尬的动了动脚丫子，低着头也不敢去看曹操。</p>

『传令乐文谦即刻进军虞坂道！务必阻挡骠骑军出河洛！』</p>

……</p>

……</p>

如果曹洪知道自己制定的计划，却最终导致了向失败的深渊加速滑落，那么他还会挣扎么？</p>

答案是，依旧会的。</p>

就像是人掉进了沼泽里面，虽然知道越挣扎动作越大，便是越有可能陷入更深之处，直至没顶，但是依旧还是会有人拼命的抓着，捞着，试图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p>

锁阳关就是曹洪手里的稻草，抓住了，却轻飘飘的，根本承受不住气力。</p>

南面有许褚猛烈进攻，北面又被从来等人大肆破坏，就像是前门有虎，后门有狼，窗户外就是悬崖……</p>

曹军的士气，肉眼可见的在崩落。</p>

『将军！快拿个主意吧！』</p>

军校敦促。</p>

『将主！这里待不得了！』</p>

护卫也在急切的叫道。</p>

不管是拿主意，还是待不得，其实都是同一个意思。</p>

撤退。</p>

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又可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云云，反正怎么说都行。</p>

可是撤退意味着什么，曹洪心中比谁都清楚！</p>

一旦撤退，难到是不太难，只要曹洪立刻就地转向，将南面的兵力抽调回来杀向从来等人，必然要么就可以将从来等人斩杀在北道口，要么就是从来等人被迫再次逃窜，让出北道口的通路来。所以曹洪就可以沿着北道口直奔河洛。</p>

但是这样一来……</p>

曹洪很可能活命，可是丢下的东西，可就太多了。</p>

首先就是牵招。</p>

牵招领命急急前来救援，结果曹洪先溜为敬？</p>

这样不仅仅是什么道德上的问题，而是代表着曹军在信用体系上的彻底崩坏！</p>

虽然已经没有多少信用了……</p>

但是底裤总是要有一条，实在不行头巾或是袜子也好，反正有一点遮蔽物之后就可以很坦然的表示自己不是裸体的，至少还有穿一件，不是么？</p>

可可是如果不退的话，南面要抗许褚，北面还要分兵去清剿叛徒，现如今士气崩落的曹军兵卒，真的能够完成两面作战的任务？</p>

曹洪之前觉得可以，现在就觉得难办。</p>

『将主！』曹洪的心腹护卫拜倒在地，『小可受将主恩德多年，无以为报……今事急，小可愿替将主死守锁阳关！南北皆难行，将主可沿着岩壁残道之处，垂绳下山！』</p>

让替身稳定军心，然后自己走岩壁残道？岩壁残道，虽然之前被从来拆了烧了，但是从上面往下，只需要一条绳子就可以了，远远比从下面搭上来要容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