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终究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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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下邳码头，雨水停歇天色渐亮。</p>

自上游漂浮而下的几具尸体也被早起的下邳人、舟船发现，于是乎下邳四门紧闭。</p>

这座曾今的徐州州城，此刻城内近半土地据说开辟成了农田。</p>

当年宏伟的城墙反倒成了今日的累赘，即没有足够的人力维护，遇到战争时，仅仅城墙方寸之地，也缺乏足够的填线宝宝。</p>

“郡城都这样姑息放纵贼人……如今的徐州，实在是堕落。”</p>

“这种怪异景象，又何止徐州一处？”</p>

甲板，黑熊端着浓茶浅饮，对现在的徐州状况彻底无语。</p>

徐州北部的琅琊、东海、东莞等郡国已经沦为泰山贼出身的屯田帅地盘，这些屯田帅大的领郡国，小的领县邑，当地冠姓大族也盘踞于坞堡之内，彼此之间仿佛一个个城邦、联盟。</p>

而徐州刺史臧霸，只是几个城邦联盟的共同盟主；倚靠这些大大小小如似牛皮糖的屯田帅，臧霸才能在许都朝廷那里获取如此独特的地位；也因为获取了许都朝廷的认可、授权，所以臧霸将这个盟主大椅坐的稳稳。</p>

所以任何想要改变这种框架的人，自然就成了臧霸的敌人。</p>

听调不听宣，关起门来称王做霸实在是太让人羡慕了。</p>

徐州南部更可怜，就两支驻军，一支是驻屯彭城的关中兵中郎将王忠部，一支是沛国兵杂号将军刘岱部。</p>

这位刘岱出自沛国萧县刘氏，以曹操司空府长史外放领兵，实乃乡党、心腹之表率人物。</p>

至于郡国兵……很抱歉，曹公担心郡国长官经营地方长久之后会尾大难除。</p>

所以曹公治下是错役制度，彭城籍贯的兵员安排到兖州戍守；运气好集中驻屯在关键的城邑，运气不好拆开分别戍守几个县。</p>

这种制度下也就别指望身为外乡人的郡兵、县兵能获取当地吏民的信赖、支持；既然已经是外乡人了，自不会在意坐视流寇残害乡民。</p>

错役制度下，士兵远戍外郡，每年只有两个月时间能回家。</p>

去掉路上的时间，余下那点时间能干什么？生孩子么？</p>

士兵被编为士户，子女也是士户，遗留的遗孀寡妇也是士户，士户只能内部通婚。</p>

最不能忍受的是士兵在外戍守，家眷不能跟随，士兵逃亡就杀妻子，并处罚父母、兄弟、同僚。</p>

士户、屯军、民屯，几乎是许都朝廷治下的奴隶。</p>

士户男子多而少女子，为安抚士户，就从屯军、民屯找合适女子，没有就强取活人的媳妇，还凑不够就取普通百姓的妻子！</p>

士户人口补充不及时，屯军户自会转为士户籍贯，还不够就是从民屯、百姓里转。</p>

这种制度下……民间何来的爱情？</p>

追逐爱情又是一种本能，面容俊朗的原身就被注定要嫁给士户的早熟小姐姐祸害了。</p>

就连征民籍服役去做工程，也丧心病狂派发去外郡！</p>

生怕郡县中形成某些组织，兖豫二州各郡县就仿佛镶嵌在离心机中间的鸡蛋，内部散的一塌糊涂！</p>

民间不准自发形成组织，更不准郡县官吏带头形成！</p>

而淮南如似无人区，扬州刺史刘馥匹马入合肥空城，为了发展这里，几乎获得了最强的政策扶持。</p>

淮南，没有错役制度，起码隶籍淮南的人不需要去外地服役！</p>

河流是漕运的通道，也是信息传递的通道。</p>

去淮南就能过好日子，几乎是淮泗流域的共识。</p>

记忆里的散乱信息被他提炼总结，越发觉得应该去一趟许都。</p>

一定要，狠狠的捅姓曹的屁股！</p>

用又冷又硬的皮履踹荀令君的屁股！</p>

出了原身的郁气，再想自己的前路。</p>

本来只是想去许都挖吕布的，可核动力马出来了。</p>

骑上这种马，比许都朝廷的信使还要快，它凭什么围捕自己？</p>

三艘船可以丢弃，财货物资也能丢弃，这原身死不瞑目的那口气必须出。</p>

这也不仅仅是原身的怨气，自己这个旁观者都受不了。</p>

不狠狠弄个大事件，估计以后睡觉失眠时想起来会更失眠。</p>

至于宣良这批人……暂时跟着自己似乎也没啥用处，丢到孙权那边做卧底岂不是更好？</p>

想要从孙权手里抢一艘完整的主力战舰，没有内应是很难办到的。</p>

不管宣良还是张定，几乎都是孙家三世老人。</p>

只要肯花钱疏通关系，总能跻身一些低微却关键的岗位。</p>

就在这船队休整之际，上游三十余里处的渠口。</p>

主动申请来侦查的黑云登上北岸，举目望去视线内尸体交错又散落，一眼看去不下百人。</p>

可能是受伤失血，也有可能是夜雨浸泡，他视线内的尸体普遍泛白。</p>

哪怕晒的黝黑的勤劳汉子，现在也是面无血色。</p>

跟黑云一起来的发小、好友梁田也摇橹靠岸，环视左右怔怔无语，两家少年也陆续登岸，俱是心里不适应。</p>

黑云观察远近，见到一具比较熟悉的无头尸体，跋涉烂泥走过去认出是张丰，就是头不见了。</p>

再看断颈处碎肉，更是难受抬手压了压自己胸口，回头问：“怎么看？”</p>

梁田青年时当过亭长，不适应当时的征税征兵任务，索性辞去官职，在乡野间有些善名。</p>

梁田用船桨挑开张丰的外衣襟，就见两条套裤相遇的地方被割了一刀。</p>

又用船桨拨动衣服盖住，对黑云说：“沛人完了，白鹅贼冒雨夜袭，张丰没挡住。看这附近，夜里没有避雨的地方，也无火堆取暖，沛人吃尽了苦。近半沛人是萧县裹挟强迫的，他们可不乐意跟着我们去淮南。”</p>

“是啊，最初用白鹅贼的威名吓住了他们，又仗着人多贪图白鹅贼财货跟着张丰来到这里。张丰死了，这些萧县人自会逃归。”</p>

黑云上前躬身摸张丰的尸体，什么都没摸出来，早让其他人搜刮干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