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利益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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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聘说罢，低头解下腰侧悬挂的宝剑，上前双手递给吕布，仰着头恳切说：“谢太史公不杀之恩。”</p>

他很清楚，刚才随时可能会被对方错手杀死。</p>

就如黑熊说的那样，汉水南岸不应该再爆发军事冲突。</p>

一场冲突可以解释为平叛，再爆发冲突，实在是很难安抚士民。</p>

信念是一种很宝贵的东西，一旦崩塌，襄阳就失去了它的特殊性，跟乱世中的各地没什么区别了。</p>

所以刚才，‘太史文恭’真将他杀了，那他就白死了。</p>

比起荆襄万姓的安乐，他文聘的这条命，目前不值一提。</p>

吕布伸手接住文聘的剑，还拔出半截装模作样看了看，悬挂到蹀躞腰带上，自有多余的武装皮带。</p>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文聘遗憾之余，依旧是景仰不已。</p>

直到目送战车离去，左右军吏卫士凑上来时，文聘才站立不稳晃了晃，低声：“快为我卸甲！”</p>

军吏好奇围在一起，几个亲兵一起就帮文聘拆下鎏金明光铠，明光铠下还有一层贴身鎏银锁子甲。</p>

锁子甲下又是武装衣，文聘配合之下，亲兵们直接脱掉了文聘上衣，就见他粗壮双臂布满血丝，通红一片。</p>

刚才强撑着横矛遮挡，震的他双臂表皮下毛细血管爆裂，也可能是肌纤维断裂。</p>

此刻一众军吏俱是惊骇不已，一人庆幸说：“这位太史文恭的确留手了，若是以戟刃劈斩矛杆，恐怕……”</p>

是的，文聘被勾下马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没拿戟刃劈斩矛杆，没能发挥出兵器的沉重优势7。</p>

黑熊重新返回临时营地，照例先去河边看伤员收治情况。</p>

李封就在烈日下收治伤兵，李封自己的小道士学徒，还有博望坡俘虏的太平道道士三十几个人一起忙碌。</p>

青州兵则驱使俘虏搬运双方伤兵，同时又用缴获的矛戟、旗杆、布帛在旁边搭建帷幕、凉棚，以安置伤兵。</p>

黑熊没有上前打搅，现在李封很忙，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p>

只是又给李封这里补充大约两竹篮桃子后，黑熊就与甘宁汇合。</p>

甘宁蹲在檀溪边上清洗脖子血渍，千余名俘虏被驱使，正在下游不远处搬运石块，企图筑坝蓄水。</p>

太缺水了，筑坝后，周围七八千人才能够用。</p>

黑熊也拘水洗脸，就说：“青州兵立功颇大，每个俘虏我准备拿一匹布赎回。”</p>

财物已经不是问题了，甘宁也在为这个问题感到棘手。</p>

起兵之前，就做了最坏打算，那就是刘表提前做了准备。</p>

哪怕事前知道刘表做了准备，甘宁也会执意打。</p>

这么多年受的郁气，总得算个总账。</p>

可真没想到，刘表会安排蔡瑁与己方决战。</p>

现在抓住的是蔡氏部曲，不是蔡瑁一个人的部曲。</p>

诸蔡强盛，蔡瑁只是其中领头的。</p>

换言之，现在诸蔡里的许多人已经被生擒。</p>

哪怕是出于人道方面的考虑，准许诸蔡赎身……那也意味着，对方的财产、奴仆等等之类，都能合情合理落到己方手里。</p>

这种时候，谁查抄诸蔡的家产，就是查抄己方的金库。</p>

得到诸蔡的部分财产，谁还在乎荆州每月扶持的那点粮食？</p>

有钱，什么样的粮食买不到？</p>

哪怕刘表禁运封锁汉水，只有钱给到位，有的是人卖粮！</p>

新的矛盾就在那里，而是否引爆的主动权却不在己方手里。</p>

甘宁则有些怅然若失，却对黑熊说：“渠帅，自我斩下蔡瑁首级时，对老贼的恨意已没了大半。若老贼执意要吞诸蔡家资，渠帅可是要力争到底？”</p>

“兴霸的意思是退让一步？”</p>

“我是不想打了，想早些抽身，为渠帅去攻武关道。只是如今退一步，老贼只会步步紧逼，压迫渠帅，直到退无可退。”</p>

甘宁语气里有些抑郁：“老贼奸滑，此刻当有打碎荆襄繁华之心，否则势必遭受算计。他养着蔡瑁，图谋的就是今日这般。”</p>

随即甘宁敛容，正色看黑熊：“渠帅白手创业，还有什么好失去的？此时万不可退让，最坏不过打烂这荆州，解除无数人的桎梏。”</p>

顿了顿，立刻说：“今日必须讨个说法，老贼若是执意要吞诸蔡家资，那今日的俘虏，明日必然是渠帅麾下健儿！”</p>

“千万不可交割俘虏，就是去关中，也要带上他们。”</p>

“有这些根深蒂固的荆州精锐，荆州方面自不敢得罪渠帅。”</p>

这批俘虏，就是未来的带路党、还乡团。</p>

黑熊听着不觉得奇怪，只怪这场战斗是己方独力打完的。</p>

如果刘琦、伊籍、王威这五千多人也参与进来，那就不需要这么头疼了。</p>

到那时候，彼此军中都抓了诸蔡俘虏，对于保护诸蔡的合法财产必然有着共同立场。</p>

保住诸蔡的资产，诸蔡才能赎人。</p>

而现在，只有己方有重大利益牵扯，跟刘琦一伙人出现了偏差。</p>

所以必须做好再打一场的准备，你做了这个准备，刘表父子才能真正尊重你的利益诉求。</p>

真到那一步，如甘宁所说，现在俘虏，就是下一战的冲锋勇士。</p>

蔡家经营荆州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其他力量？</p>

也会有其他力量汇合过来，到那时候局面将彻底失控。</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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