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社稷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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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江水枯竭期。</p>

江东军巴丘大营，陆议乘船入洞庭，登上君山岛。</p>

此处已经开始种植茶园，陆议与鲁肃、桓阶、刘巴等江淮、荆南名士一同饮茶。</p>

水边凉亭，白发渔夫用陶罐为他们烹煮鱼汤，一边吊锅里闷煮米饭。</p>

陆议端坐上首，身后一名勇士负剑而立。</p>

他捏茶杯浅嗅细品，对左右说：“据报，四月子午道雨水停歇，关中兵马已向汉中进发。前后能有五万之众，合此前大司马所收兵马几乎能有八万，此皆关中强锐兵马，蜀中多不自安，有通梁王者。”</p>

桓阶与刘巴互看一眼，刘巴不语，他已经开始后悔荆南四郡的独立。</p>

随着刘表死亡，刘巴因父亲死亡憋着的那股郁气也就消散了。</p>

恢复冷静后，他对目前局势感到悲观。</p>

原本只是想和刘表闹一下，追求的是分别隶属于关中，而不是受刘表父子节制。</p>

此前荆南士人想的也简单，推长沙王出来，根本动机还是与刘表进行切割，避免被荆北士人压制，防止人力、物力资源平白被荆北拿走做贡献。</p>

反正都是隶属于关中，凭什么荆北、刘表父子能高人一等？</p>

还拿荆南的资源去讨好幕府？</p>

闹来闹去，幕府轻视了荆南四郡，没有第一时间给出足够的待遇。</p>

结果稀里糊涂就隶属于淮南朝廷，等刘表病死的消息传来，如刘巴这样懊悔的人不在少数。</p>

不仅是刘巴，桓阶现在也开始转变立场，不再渴望什么建功立业，或者用战争来谋求更高地位。</p>

现在的荆南，只要维持住境内太平，等待乱世结束，那他们就有人力和资源发起对朝堂的冲击。</p>

独立建州，彻底摆脱荆北、南阳士人的压制，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p>

故而陆议的提议，落在刘巴、桓阶耳朵里，也只是个提议，都没有明确、主动的回应。</p>

头戴四方乌纱冠的鲁肃见此，就说：“蜀中不乱，大司马不会轻动。朝廷欲借曹孟德威势迫使河北臣服，那么必须引导、促成蜀中生变。否则大司马安居关中虎视四海，则荆州我军难以打开局面，河北、青徐之地也难有作为。”</p>

他看向刘巴、桓阶：“大司马以力制衡各地，各处多有心怀不满之士。只是畏惧其强横，皆不敢先发。而蜀中富庶，已然沦为关中肥肉。待蜀中豪杰不耐盘剥，自会举义兵，抗苛政。”</p>

必须加快动作，否则等各处士人集体思路清晰后，反抗的动力和勇气会急速衰减。</p>

只是桓阶、刘巴端茶小饮，鲁肃就盯着刘巴说：“子初先生，我听闻关中吕温侯旧部多言传说大司马乃吕温侯之后，今假冒宗室，欲篡夺汉室四百年社稷。君乃荆南宗室贤者，岂可无动于衷？”</p>

刘巴放下茶杯，双手落在膝盖上，笑问鲁肃：“子敬先生此言不妥，自大司马举兵扫讨乱世以来，何时自称过宗室之后？至今姓氏不改，何来假冒宗室之论？再者，他能定有天下西五州，是凭用兵如神，如似淮南侯一般，而非仰仗四百年社稷之功。”</p>

刘巴说着扭头看陆议：“大都督亦然知兵，请问四百年社稷之功，可能俘斩诸胡三十万级？”</p>

这方面陆议是个客观的人，笑着回答：“社稷之力若能有如此神效，天下也不会乱到这个地步。子初先生言论有理，这关中基业是大司马亲冒白刃流矢，提三尺之刃所立，非祖宗萌荫。”</p>

陆议也放下茶杯，认真看刘巴：“只是君乃荆南宗室贤良，是一州之表率。今大司马已有篡汉之实力，其出身朦胧又不做解释，我以为君当致信关中，询问此事。这不仅是荆南、宗室之事，也是我等汉室臣子之事。”</p>

他又看向桓阶：“若大司马果为陈国之后，为天下安定，使庶民少受战乱之苦，天子自会让贤。此事天子也曾当众议论过，屡次感慨，若非时局变化迫不得已，天子也不想承受这社稷之重。”</p>

桓阶认真点头：“天子言论，某在荆南亦有听闻。今太子在关中，亦承蒙大司马照料。甚至关中也有传言，说是太子若欲返回江南奉孝，大司马也会放行，遣使护送。可见天子与大司马之间并无私仇，两家颇为亲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