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9章情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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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骠骑将军府。</p>

在内院一角，楼榭高台之上。</p>

黄月英穿着一身正规的红黑深衣，身上披了一件大氅，凭栏而立。</p>

巨大的欢呼声，翻越了府衙围墙，在房瓦之上跳跃, 然后直扑到了高台上，将黄月英的衣袖裙摆都扯动震荡起来。</p>

黄月英望向远方。</p>

那边，应该就是夫君所在的方向。</p>

想必此时此刻，便是夫君在高台之上受到万众的欢呼……</p>

太远了，只能依稀看见点色彩缤纷，却看不清人。</p>

有些郁闷。</p>

黄月英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身隆重的，繁琐的, 也同样是华美的服饰, 轻轻叹息了一声。</p>

好热闹啊，自己好想去亲眼看一看。只可惜自己当下，不能再像是当年一样，站在父亲打造好的犁头之上，扒着墙头窥望了。</p>

身后细碎的声音响起，黄月英回头，却看到是蔡琰正在踩着阶梯走了上来。</p>

『嗯，你不是方才说不来么？』黄月英揶揄道。</p>

『声音太大了……』蔡琰微微笑了笑，『没忍住。』</p>

黄月英噗呲笑了，然后往边上挪动了一些，给蔡琰腾了个地方。『这里就是风大，其实也一样看不见。』</p>

汉代的高台，只是相对来说比平屋要高一些而已，大概也就是后世的三楼左右的高度, 在这样的高度之下，想要看清楚在骠骑府衙之外, 或是更远一些的朱雀玄武大街上的情形，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p>

当然更高的也有, 比如哨兵斥候的瞭望塔, 但是那玩意上下不方便不说，地方还狭小，站不了几个人。</p>

蔡琰走到了黄月英身边，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确实……就是只能看见些那些旌旗和彩绸……而且太远了一些……』</p>

『嗯……』黄月英沉吟了一下，忽然一拍手，『对了，有望远镜！新式的！我……嗯，墨斗！去我房里，将漆盒里面的那个望远镜拿来！』</p>

墨斗应答了一声，然后转身下了楼台。</p>

蔡琰回头瞄了一眼，『怎么？夫君还没收了她？』</p>

黄月英撇了撇嘴，『这個笨墨斗，上次……让她穿得单薄一些去夫君面前晃一晃，她穿倒是穿少了，结果……结果她到了夫君那边, 竟然打喷嚏！那鼻涕沫子……害得我都想当场掐死她算了……你那边呢？奉书？捧琴？』</p>

蔡琰微微摇了摇头。</p>

『嗯……』黄月英微微叹息了一声, 『这事情……哎, 有时候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p>

自从娅咪进了骠骑府之后，黄月英和蔡琰就感觉到了一丝无形的威胁，然后就觉得与其便宜了老外，不如先安排一下老内。</p>

不多时，墨斗便是捧着望远镜回来了，但是在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俨然就是方才黄月英和蔡琰谈论的娅咪。</p>

『这人真是不经念叨，说起谁，便是谁来了……』黄月英隐蔽的翻了个白眼，『让她们去另外那座高台，别来跟我们挤。』</p>

大汉建筑一般都是对称的，所以左右各有高台。</p>

娅咪在高台之下，姿态有些生硬和别扭的朝着黄月英和蔡琰施了一礼，然后就是奔着另外一个高台而去。</p>

『看来这礼仪还是要多学学……』黄月英瞄了一眼娅咪之后，便是将注意力又放在望远镜上，一边眯着眼着看，一边转动着单筒望远镜调焦点，『这是新制的……用的是最新的琉璃……嗯，夫君说应该叫玻璃……哈！看到了！』</p>

蔡琰闻言，修长的手指头微微动了一下，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没动。</p>

『看到了……嘻嘻……』黄月英一边笑着，然后伸手扯着蔡琰的袖子，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将望远镜递了过去，『呐！在那个方向上！可惜夫君不转过来……』</p>

蔡琰笑笑，没说什么，便是也眯起一只眼凑到了望远镜前去看，然后很快的找到了斐潜的身影。</p>

只见在旌旗招展之下，斐潜正立于高台之上，向着前方挥手……</p>

然后又是一阵的巨大的声浪滚滚而来。</p>

『好热闹啊……』</p>

……(�1�9▽�1�9)/(�1�9▽�1�9)/……</p>

『……』在街口的石阶之上，卢毓望着眼前滚滚的钢铁洪流，喃喃的说了一句话。</p>

在一旁的管宁似乎听到了一些什么，又像是没有听到，便是追问道：『你刚才有说什么？』</p>

『我说，』卢毓将声音提了起来，目光依旧看向前方，『我知道我父亲当年为什么输了！』</p>

管宁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转头看了一眼卢毓，然后喉头滑动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最后也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滚滚而过的一方方的军阵，怅然无语。</p>

当年汉灵帝拜卢植为北中郎将，率领北军五校的将士，前往冀州平定黄巾军。</p>

起初，卢植连战连胜，张角率军退守广宗县，据城死守。卢植率军包围广宗县城，并挖掘壕沟，制造攻城器械，准备攻城。而这时，刘宏派小黄门左丰到卢植军中检查工作，有人劝卢植向左丰行贿，卢植拒绝。左丰没讨到半点好处，于是怀恨在心，六月，左丰返回雒阳后，向刘宏进谗言，刘宏便是大怒，下诏免除卢植的职务，并用囚车押送回雒阳改拜董卓为东中郎将，接替卢植在冀州平定黄巾军……</p>

这是卢植和董卓的命运相交的一刻。</p>

在董卓进京，在雒阳跋扈的时候，卢植也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当时卢植自己能于广宗县城之下攻克了张角，说不定整个大汉就不会在后面朝着深渊滑落。</p>

卢植当时统领的兵卒，虽然是北军五校，也就是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营，按照道理来说，这五营应该就是当时大汉最为强悍，装备最好，士气最高的中央禁军了，但是实际上，这五营训练松弛，体力薄弱，只是凭借着比黄巾贼多了一身的精良兵甲。</p>

而且在卢植身边，还有乌桓中郎将宗员任其副手。</p>

若是当时在卢植身边，不是挂着硕大名头的北军五营，而是眼前的这些百战精锐呢？若是其副手不是心怀各异，而是同心同德的忠诚战将呢？</p>

那么卢植的命运，大汉的命运，是不是就会完全不一样？</p>

他的父亲啊，即便是在死的时候也没有咒骂过这个大汉一句，也只是在惋惜自己错过了机遇，而卢毓现在亲眼看到了卢植愿望在眼前成为了现实！</p>

这才能算是大汉的强军！</p>

气势宏宇，横扫八荒的强军！</p>

如果……</p>

卢毓想着，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面。</p>

父亲啊，你看到了么？</p>

至死都在念叨着的大汉强军！</p>

却不在北军，不在雒阳，而是在这里……</p>

……/(ㄒoㄒ)/~~……</p>

在朱雀长街之中。</p>

马延的身躯稳如山岳，但是他略显得花白的胡须却微微颤抖。</p>

若是在几年之前，有人给他说他今天能够当上将军，甚至能在成千上万人的面前，周边是无尽的欢呼和羡慕的目光，马延一定会给那人几个大嘴巴子，让他清醒清醒。</p>

可是现在，马延就觉得自己是在做梦……</p>

美梦。</p>

永远都不想要醒来的那种美梦。</p>

恍惚之间，马延又像是看到了心中那一片血色的修罗场。</p>

那是上郡，那是他曾经的家园。</p>

那是他一度无法忘却的梦魇……</p>

山脚下，目光所及，到处是的横七竖八的尸体。汉人曾经最引为骄傲的并州兵，就是这样的曝尸荒野之中。不知是出于仇恨还是炫耀，那些胡人并没有好心到给失败者掩埋残骸，只是拿走了他们想要的战甲和兵刃，就任凭尸首陈横于此，隔着几里远，空气中传来的浓烈腐尸臭味，便使人难以忍受，想要作呕。</p>

而他就是从尸骨堆当中爬出来的。</p>

远方一面残旗帜斜斜地立在夕阳中，晚风猎猎卷起旗帜，还隐隐可见『大汉度辽』的字样，旗犹在此，持旗的战士却早已倒下。</p>

大群大群的食尸秃鹫扑天盖地，此起彼落，哇哇的怪叫着仿佛在庆贺它们的好运道。</p>

一只秃鹫朝马延扑来，似乎觉得马延也是一具尸首。</p>

马延下意识的挥砍了一下，却发现手中没有了兵刃！</p>

无数的欢呼声让马延回到了现实，他伸开手向前，阳光照耀在他的黑光铠上，仿佛是吸纳了所有的光华，也照在他的手上，他看清了，在涂着黑漆的护掌之下，是戴着皮手套的手，上面干净得没有半点灰尘，更没有记忆当中那些化不去的鲜血。</p>

围观的百姓以为马延伸手是在朝着他们致敬，便是越发的喧哗起来，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使得耳膜都在嗡嗡作响。</p>

是的，马延握紧了拳头，就像是要将眼前的幸福，荣耀，将所有的一切都紧紧的抓在手里，握在手中，留存在心中！</p>

让这样让人温暖且战栗的感觉，去冲刷当年的耻辱和悲伤！</p>

中平元年，二月，黄巾大乱。</p>

无数的并州凉州兵卒被抽调，去镇压黄巾。</p>

八月，黄巾大败，大汉王朝暂时稳住了局势，可一场更大的浩劫在西北一带展开，那就是西羌叛乱。</p>

西羌诸多部落长期生活在河湟一带，与大汉王朝进行了长达百年战争。</p>

如此漫长的时间，让大汉王朝精疲力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