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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船舱里,墙是金属的,机床是金属的,床是金属的,写字台兼餐桌也是金属的。</p>
老父亲胡克俭在金属的包围之中,吞咽着泥灰一般的食物。</p>
这是一种有机合成食物,最近这几天一直供应这个。</p>
往好处想是麦片,捎带些芝麻糊的口感,淡而无味,低盐少热量,也许纤维素多一点,利尿通便。</p>
但总的来说,它还是更像一滩泥。</p>
合众国通用语中,往往用“嚼蜡”来形容难吃的食物。</p>
嚼腊?胡克俭苦笑。那年头家里困难,他年幼无知,还真啃过蜡烛。腊都比这泥巴好吃。</p>
看来食物供给是真的出问题了。</p>
吃不好,身体肯定要出问题啊!</p>
胡克俭擤掉流下的两道鼻涕,心中有些担忧。</p>
这两天又是打喷嚏又是流鼻涕的,他起先以为是伤风,特地加了衣服。</p>
但这个密闭的舱室里,室温从来没低于28度过,不可能着凉。</p>
他以有限的健康知识揣测,这种合成食物多半是缺少微量元素了。</p>
至于空气中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让他过敏,他没有想过。</p>
阿嚏!</p>
胡克俭打了一个喷嚏,把合成有机食物喷了一桌子。</p>
看来,连呼吸道都无法接受这种食物啊!</p>
还是天然食品好。</p>
他不禁开始怀念家里的白煮鸡蛋。</p>
抹了抹嘴,用人造纤维抹布在金属桌面上抹了抹,看到了一直摆在桌边的全家合影。</p>
回想那一天还真是令人高兴。</p>
合家团圆,阳光明媚,有位小姐,有望成为儿媳。</p>
照片是儿媳帮着拍的、儿子帮着冲印的,意义不同寻常啊!</p>
这些日子,全靠回忆过去和期盼未来撑着。</p>
他摩挲着相框,记忆沉渣泛起。</p>
妻子周小花,有些无聊,有些刻薄,有些无理取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呢?</p>
最初那几年不是这样的。勤快,做什么事都有赶紧,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p>
或许以前她本来就是这样,失去工作之后更加放大了这一面。</p>
也许以前根本没有这样,只是生活的重压使她变成了这样。</p>
不,不是重压,是失去希望。</p>
胡克俭又反思自己。从自己身上看,又何尝没有变化?</p>
曾经以为,世界很美,只要自己勤奋,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p>
但是,这些年并非不勤奋,最终却在这个年纪沦落到在这个外层空间打工、不能与家人团聚的境地。</p>
难道是还不够勤奋吗?不会吧?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p>
最后,他想到了儿子。</p>
胡周这孩子还是太老实了。</p>
这个世界不属于老实人,谁会在意一个老实人的故事?他们不会反思老实人的故事为什么如此令人不快,只会怪你没有把这个故事讲好。</p>
但对于这孩子来说也不能奢求太多,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命运多舛,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万幸。</p>
当时那些医生神神秘秘的,穿着的白大褂也不合身,治好了孩子以后就从此消失不见,像是从来没有在县卫生院里出现过一样。</p>
胡克俭猜测他们一定大有来头,对胡周使用的治疗仪器和手段也很不常见,怎么看都像是一场医学试验。</p>
既然如此,那么他们应该长期跟踪观察胡周才对啊!</p>
他们去哪里了呢?还是说他们一直在暗中观察?</p>
唉,这些事岂是他一个小小的老百姓所能揣度的。</p>
小老百姓还是乖乖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吧。</p>
胡克锦心中产生一丝无力感。忽然生出些倦意。</p>
这两天又是打喷嚏又是流鼻涕的,特别容易疲倦,估计是体内在合成大量的抗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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