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家丁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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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九年正月初十日。</p>

天气仍是极寒。匠头李茂森先期挑选几个工匠，去寇家沟选取采矿与炼铁作坊之地。</p>

要节省成本，相关的作坊，当然要选取在矿山附近，好在这里地点荒凉，平日小猫都难得见到几只，安全上没有问题。寇家沟旁边又有水源，设立炼铁作坊也不是问题。每日勘测后，李茂森等人便到几里外的岔道屯堡去歇息住宿。</p>

在这个同时，林道符也是到了辉耀堡，与管队官常正威，贴队官钟大用商议辉耀堡各屯堡丁口充为矿工之事。</p>

常正威二人听说王斗己经免去了他们诸屯堡的屯粮征收，而且他们一队兵丁护卫矿山安全，还有足额的粮饷可拿，自然是非常欢喜，满口答应舜乡堡向他们下达征集人丁之事。钟大用为了讨王斗与林道符的欢心，更是积极，每日就是随林道符奔波。</p>

辉耀堡及几个屯堡军户听闻到寇家沟去干活，每日都可以吃饱，干得好还有月粮，伤亡也有抚恤。人人都是踊跃。</p>

辉耀堡连辖下四个屯堡，他们五个堡牛车与骡车找不出二十辆，独轮车倒是找出了一百多辆，以后所有的煤铁矿石，都要靠这些简单的工具运输。</p>

一直到正月十六日，诸屯堡军户都是前往寇家沟当地，建立作坊窝棚等建筑。</p>

林道符也是每日亲自前往巡视，忙上忙下，人都瘦了一大圈。</p>

李茂森等人己是定下了采矿与治铁作坊地点，这些时间，李茂森就是指挥各人兴建炼铁炒铁的铁炉之物，还要从舜乡堡各地采购与运去相关的设备。连同军户们每日的吃喝，王斗的钱粮是滚滚而去。</p>

造几座铁炉估计没有半个月，一个月造不好，在这个期间，林道符还带着令吏冯大昌等人，到武家沟去跑了一趟，听闻舜乡堡一口气要采购焦炭六千斤，以后每月还要更多，当地的几个矿主都是吸了口冷气，这可是大主顾！</p>

他们殷勤招待了林道符等人，在价格上也给于了优惠，每吨焦炭定在了银钱十五两，此外他们还答应运用自己的人手，定期将这些焦炭运到舜乡堡。当然，从舜乡堡到寇家沟的运输，便要王斗自己想办法了。</p>

二月初。听闻寇家沟己有铁炉造好，王斗便领着舜乡堡一行人，前往了寇家沟当地视察。</p>

此时仍是天寒地冻，寒风刺骨，从舜乡堡到岔道屯堡的道路都是古老官道，年久失修，到处是坑坑洼洼。从岔道屯堡往西拐入寇家沟后，这山路更是难走，全是黄土小路，忽上忽下的，这样的地方，要运煤运铁的，难度可想而知。</p>

那寇家沟的地形是东南为山地，西北为丘陵平地，不远处有一条河流经过。</p>

一行人到达寇家沟后，这里己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小小的寇家沟，到处是穿着破旧棉袄与皮袄的男子与妇女，男子兴建铁炉作坊，女子则是用独轮车推着煤石等物，个个都是忙碌无比。一些辉耀堡的军士们，则是拿着刀枪在附近戒备监督。</p>

在那些铁炉作坊的附近，是一大片用石头树枝茅草搭成的地窝子，随便推开一个房屋，里面放着都是杂乱的瓦盆家居等物，非常的简陋，这就是矿工们休息住宿的地方。</p>

王斗叹了口气，条件是艰苦，王斗也没办法，只能尽量让这些矿工及家属们吃饱了。</p>

听闻王斗前来，林道符与李茂森匆匆忙忙而来，这些天林道符忙里忙外，人都黑瘦了一圈。还有李茂森，也是发髻纷乱，脸上手上黑黑的一片，脸上也是被寒风拉开了一道道口子。</p>

王斗叹道：“林大人，你辛苦了！”</p>

林道符的精神很好，他兴奋地道：“幸好矿山之事己是进入正轨，下官幸不辱命！”</p>

二人带王斗到处参观，每到一处，王斗都是不住点头。</p>

到了山脚下，李茂森指着其中一个高高的铁炉向王斗介绍，那铁炉先用木头匡围，然后用盐和泥砌成，一炉约可以送入铁矿石二千余斤，用煤炭便可冶炼。鼓风时需要用六个人拽拉炉扇风箱，等矿石化成铁后，便可以从炉腰孔内流出。</p>

依李茂森的介绍，铁分生、熟两种。出炉未炒为生，炒后为熟。生熟相和，炼成便是钢铁。</p>

他这种方法又称为杂炼生鍒法，《天工开物》里曾有介绍这种炼法，铁炉中生铁与熟铁混合在一起，火力到时，生铁熔化，包裹和渗入熟铁，生铁多余的炭素被缺少炭素的熟铁所吸收，排挤出一些熟铁所含的熔渣，生熟铁都成为钢铁。取出加锻，再炼再锻，反复数次，就成质量较纯的钢铁。</p>

这种炼法，费功较少，产量较多，在近代炼钢法应用以前，是一种进步的技术。</p>

王斗对炼铁不是很在行，听李茂森说得头头是道，他是专家，就由他作主了。</p>

现在的寇家沟铁厂，虽是简略，但也算是开矿、冶炼到运输。形成一条龙的完整产业。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王斗身旁的韩朝，韩仲等人都是兴奋，他们以后的盔甲兵器，就指望从这里出了。</p>

依林道符的介绍，购买煤炭及建造铁炉，费了不少钱，还有从保安州各地请了一些开矿与冶铁的技师，也花了不少钱。</p>

那些炒铁工匠，有炉工、铸工、钳工、锤工等约二十余人，都是从保安州城聘请的。每月月银就要一两五钱，还有本色米五斗，算是高级技术人员了。余者一些矿工们，都是辉耀堡本地的军户充数，没什么技术含量，每天给他们吃饱，干得好再给些微薄工钱便可。</p>

王斗沉思良久，说道：“林大人，辉耀堡这些矿工，都是我们舜乡堡治下的军户，无论如何，要让他们吃饱！特别是那些运煤运铁的妇人，更是不易，要照料好。”</p>

林道符道：“下官省得，依大人先前的吩咐，虽然没有白面馒头，但是粗粮只管吃饱，每三日还有一荤，每五日还给酒一杓，军户们都很满意，感念大人的恩德呢！”。</p>

李茂森也证明了林道符的话，他道：“先前那些辉耀堡的军户，每年勤奋耕种仍是食不果腹，现在人人都能吃饱，他们干劲都很足！”</p>

王斗身旁的韩仲也是囔囔道：“每天能吃饱还要奢望什么？想当年我们在靖边墩，想找个卖苦力吃饱饭的地方都找不到，大人就是太心善了！”</p>

王斗点了点头，看旁边那些衣衫褴褛，正在劳作的男人女人们，个个跑得飞快，很多人还唱起了山歌，粗黑的脸上带着快乐的笑容，心下暗叹了口气：“普通的老百姓，就是容易满足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