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午夜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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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焦屠出门，翻身上了他那匹瘦马。</p>

胞弟焦猛忿忿看了眼往日称兄道弟的众袍泽，朝地上啐了一口，出门上马，追随兄长而去！</p>

营房内一阵寂静后，忽有一军士猛地一跺脚，‘嗐’了一声，也追了出去。</p>

&lt;div class=&quot;contentadv&quot;&gt; 有他带头，又跟出去七八人</p>

待这些人都离去，营房内还剩余的四十来人面面相觑，似乎有些羞愧。</p>

却有一瘦小汉子兀自辩解道：“焦队将对咱兄弟们是不错，但咱们家里都有爹娘妻儿，总不能白白跟着他去送死吧.”</p>

说罢，这人朝大家嘿嘿一笑，抓起焦屠丢在桌案上的钱袋掂了掂，道：“焦头此去定然回不来了，这钱有九两，咱们还有四十二人，每人能分得将近四钱，咱这就将银子绞碎分了吧！”</p>

“卞三儿，伱他娘还要良心么！”</p>

“肏你娘，这是焦头留给他老娘的，卞三你敢打这银子主意，老子宰了你！”</p>

本来沉闷的营房内顿时骂声一片。</p>

那卞三一缩脖子，悻悻放下了钱袋，犹自反驳道：“跟我装什么好汉？有本事随焦头出营杀敌啊！”</p>

这话一出，营房内再次沉默。</p>

恰逢此时，营寨大门开合的声音响起。</p>

一屋人隔着营地栅栏看去，只见莹莹月光下，十来名兄弟骑着瘦马疾驰而去，马蹄奋进，扬起团团雪雾</p>

一往无前，却又显得悲壮无比。</p>

沧州牢城营。</p>

早在王文宝烧杀第一座村庄时，潘雄已得到了消息。</p>

得知金兵竟真的进犯沧州了，潘雄第一反应竟是兴奋！</p>

可牢城营内的其他人，却并非都如他这般想法</p>

当初答应陈英朗合力防御沧州时，许多人抱了‘金人未必来’的侥幸心思。</p>

夜半陡闻金军竟真的来了，那份‘结识楚王’的投机心理迅速消散.比起小命，什么贵人提携都不重要了。</p>

于是，从子时中，济济一堂的牢城营大厅内吵作了一团。</p>

王五王六等绿林人士对出营与否犹豫不决，一直不出声。</p>

而许老茂等颇受潘雄照顾的死囚，最为积极.他们原本就是死囚，那陈巡检说了，若能立功，不但能洗脱死囚身份，甚至还有可能做官。</p>

反正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个卵子，不如拼个富贵！</p>

最反对出营的，竟是以崔节级为代表的牢城营公人.他们本就不愁吃喝，实在没必要为那看得见却摸不着的富贵冒九死一生的风险。</p>

眼看争执不下，崔节级看了眼坐在厅中沉默不语的潘雄，上前道：“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可是几百条人命！”</p>

说了这句，崔节级忽然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潘雄能听清的声音道：“大哥若想求富贵只管去，但我和别的兄弟已说好了，绝对不会出营送死！”</p>

潘雄眼中寒芒一闪即逝，叹了口气，温和的拍了拍崔节级的肩膀。</p>

随后在厅内踱了几步，期间和许老茂有一个隐蔽的眼神交流。</p>

许老茂会意，笑呵呵上前那崔节级注意力都在潘雄身上，以至于突然出现在身边的许老茂让他怔了一怔，下意识道：“怎了？”</p>

“崔节级”许老茂一边亲热称呼，一边揽上了崔节级的肩膀，前者嘴唇翕合，好像说了句什么，崔节级却又没听清，不由主动将脑袋凑了过去，“徐老大说甚？”</p>

“我是说”</p>

崔节级只听见这三字，忽觉颈间一凉，尚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那许老茂猛地用力一划.</p>

热血如喷泉一般泼洒出来。</p>

“你作甚！”</p>

“许老茂！害我崔大哥！”</p>

下方轰然而动人群迅速分作几拨，绿林人士第一时间靠左集合，囚徒则冲到了许老茂和潘雄身前，其余人等站在了右侧抱团。</p>

而牢城营差役则留在厅堂中间。</p>

这就是他们的现状，既合作又防备，唯恐对方黑吃黑。</p>

正吵闹间，只见潘雄越众而出，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在空中扬了扬，厉声道：“休乱！某这里有楚王亲手书信一封！信中言明，助朝廷杀敌者，封官赏银，不在话下！若敢阻挠沧州防御大计者，视为叛逆通敌，楚王特赐某生杀之权，谁敢不从.此为下场！”</p>

潘雄手指躺在地上的崔节级，一脸狰狞！</p>

潘雄本就在沧州有些威望，如今又得楚王支持背书众人纷纷被慑住。</p>

但也有心思活泛之人想要凑近看看潘雄手中那信笺到底写了什么，可潘雄却已将信笺快速收回，重新塞进了衣裳内。</p>

只听他又大声道：“男儿沙场求功名，怕死就他娘当一辈子软蛋！如今金军犯境，是楚王给我等的机会，待战后封赏之日，我辈跨马游街、前呼后拥、荣耀乡里，为母谋份诰命，为儿荫得官身，岂不比整日东躲西藏来的快意！</p>

今夜，便是我等的青云之途，谁敢阻拦，便是阻拦我等前程！兄弟们，随某去谋番富贵！”</p>

一席话讲完，厅内登时一阵嗷嗷鬼叫.燃起来了。</p>

‘跨马游街、荣耀乡里’、‘为母谋诰命，为儿荫官身’太煽动了。</p>

厅内众人，大多见不得光.潘雄为他们描述的前程，太过诱人。</p>

今夜，或许会死不少人，但众人都止不住想.死的兴许不是我。</p>

子时二刻，牢城营死囚、差拨、绿林、道士和尚等等三教九流共三百多人，带领只持了棍棒的全部囚徒九百余，出营。</p>

三家村，邻村夜半响起的喧闹，迅速惊醒了陈英朗和陆元恪。</p>

两人赶忙起床登高一观，发现数里外的村子已是火光一片，随即叫醒朱春、郭林等人。</p>

“郭林，速去娇姐她们暂住之处，让她们组织妇人赶紧钻地道躲藏！朱春往村北、元恪往村南，叫醒所有百姓！快去”</p>

危机之时，终归还是得指望陈英朗。</p>

众人各自领命，迅速分散于村内，陈英朗叫醒陶员外一家后，站在屋顶上着急的看着慌乱起床的百姓，在郭林、丁娇以及部分淮北民壮的带领下往各处地道口汇聚。</p>

三家村村口，有口破钟，能起警示作用。</p>

但陈英朗担心钟声将金兵吸引过来，并没有安排人去撞钟。</p>

是以，仅凭挨家挨户敲门，定然需要些时间。</p>

怕什么来什么.眼看还有几十口人拥堵在地道口不及藏匿，村北已有一队骑兵朝村内杀了过来。</p>

陈英朗大急，疯狂朝不远处搀扶老人下地道的丁娇和郭林喊道：“金兵来了，快，快！”</p>

正此时，忽听‘铛~铛~’几声沉闷钟响。</p>

极具有穿透力的钟声在子夜异常清晰，那金兵前队听到声响，当即改变了前进路线，直直朝村北而去</p>

虽然陈英朗看不真切，却禁不住眼窝一热，喃喃道：“朱春好小子，没给咱蓝翔学堂丢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