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风水轮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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訾藐冷眼看着九渊发疯，一只茶盏飞过来砸在她面前，溅出的水泼湿了她的鞋子。</p>

九渊砸够了，指着她道，带着几分恼羞成怒道：“你还是这般不识抬举，你和银厝峰沦落到今日，都是咎由自取！”</p>

相较他的激切，訾藐一张脸犹如冰塑，淡漠如斯。</p>

“我早就明白告诉过你，别表错情，我对你从来没那份儿心，从前不会有，如今也不会有，往后更不会有。”</p>

九渊脸涨得通红，出门前收拾得体面整齐的衣衫冠发，此刻凌乱毛躁，透出几分气急败坏的狼狈。</p>

他恶狠狠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真的非你不可？”</p>

“若真如此，那便最好。”訾藐显出额头的同心印，说道：“我已与云述盟誓，此生都只会跟他相守，不会再与别人有瓜葛。”</p>

九渊盯着那枚同心印，嫉妒犹如荆棘抽得他一颗心鲜血淋漓。</p>

在成为掌门弟子之前，他只是无妄峰的一名普通弟子。而訾藐则是灵晔的得意弟子，那般高高在上，让人自惭形秽，不敢亵渎。</p>

在宗门之中，有许多弟子钦慕于她，却又不敢接近，包括他在内。</p>

后来他成为掌门弟子，比她站得更高，可她却仍对他视而不见，不冷不热。</p>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对她表明心意时，遭到的无视那种耻辱，比当前更甚，让他羞愤欲死。</p>

可这都没有得知她倾心于云述之时，那种恨和痛更煎熬和折磨。</p>

如今那种卑微、耻辱与痛恨交织在一起，早已压过了当初的珍爱之意，使他竖起尖刺，刺向这个对他无情无义的女人。</p>

“云述算什么东西？自从灵晔死后，他就成了一个废物。”九渊眼底爬出一丝恶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银厝峰里的龌龊事，你们一个个都是欺师灭祖的种。”</p>

訾藐神色一变，厉声道：“你住嘴！”</p>

见她终于不再无动于衷，终于对他露出别的颜色，九渊只觉得心头痛快。</p>

“原来你也有痛处，你也知道屈辱的滋味。”九渊撕开她的疮疤，露出淋漓的血肉。</p>

“若非你为一己私欲，你师父灵晔又怎会死在北海？就为了一个罔顾人伦，对自己师父心生妄念的混账，你就能给教你养你的师父下毒。你在我面前，又有什么可高贵、可得意的？”</p>

竭力遗忘和平息的往事，被毫不留情的揭破，訾藐只觉浑身发寒。</p>

“你处处学你师父，时时想取代她，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何必又假惺惺地做出一副悔恨的模样？”</p>

九渊见她脸色苍白，越发得意，说出来的话也越发诛心，“同心印又如何？你以为云述是在跟谁盟誓？”</p>

訾藐神色一利，出掌拍向九渊，可却因心神大乱而毫无章法，被九渊击中肩膀，摔在了地上。</p>

九渊正欲上前，他身后的大门忽然被踹开。他回头一看，一根雷鞭迎面抽来，正好抽在他脸上，将他抽翻在地。</p>

他被抽得发懵，还未看清楚来人，那雷鞭便卷住他的腰，将他扔出了门外。</p>

他摔进水池，挣扎着站起来，脑子顿时清醒不少，可满身泥水和脸上传来的刺痛，又让怒火重燃。</p>

是谁偷袭他！</p>

他愤怒地望向阁楼，却只看到一个背对他的身影，接住一道冰冷至极的眼神。</p>

那是……</p>

他打了个寒颤，正想细看，却被合上的两扇门挡住了视线。</p>

他爬出池塘，想去探个究竟，却被人叫住。</p>

“九渊仙君，你在这儿做什么？”</p>

九渊回头，来人正是白藏。</p>

白藏惊奇地看着他，迟疑道：“你来这儿……踩水？”</p>

九渊太阳穴一抽，随即狠狠刺了他一眼。</p>

“你这脸又是怎么回事？”伏青骨那一鞭子正好斜抽中他一张脸，鞭痕自额角斜刮至嘴唇边，别说看着还挺对称。</p>

小黄从白藏怀里探出个脑袋，盯着那道鞭痕，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觉得自己也有些脸疼。</p>

这人铁定是得罪那恶婆娘了！</p>

九渊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慎触碰到伤疤，疼得‘嘶嘶’直抽气。</p>

他瞪着那两扇门，此时却不好再找上去，只好捂着脸拖着一身水，愤然离去。</p>

等他走远，白藏才忍不住龇牙乐出声，随后往伏青骨所住的小阁楼去敲门。</p>

“伏师姐？师姐？”他敲了几回，没人应声，便猜伏青骨已经走了。</p>

小黄望向对面的阁楼，感觉到伏青骨灵力的波动，想着方才那倒霉蛋倒霉的模样，便没打算告诉白藏，伏青骨在对面。</p>

屋里没人，白藏又在小院里逛了几圈，也没发现伏青骨的身影。</p>

“小黄，我们明日再来吧。”</p>

对面阁楼中，伏青骨与訾藐一立一跪，谁都没有先开口。</p>

直到白藏的脚步声远去，伏青骨才道：“起来吧。”</p>

訾藐的腿却像是被抽了筋骨，在伏青骨面前再也站不起来，她颤声道：“您、您都听见了？”</p>

“听见了。”</p>

伏青骨稍稍一勾连，便大概猜中了来龙去脉，却并不打算追究，只趁其心绪不宁之时，问道：“方丈山的地煞阵设在何处？”</p>

訾藐顿时瞪大了眼睛，“您知道了？”</p>

伏青骨垂眸，自窗缝漏进来的一线光正铺在她眼底，反射出令人颤栗的寒光。</p>

“说。”</p>

伏青骨的声音分明没有任何情绪，却勾起了訾藐骨子里的敬畏。</p>

她不由自主地答道：“在方丈山顶的镇山庙中。”</p>

“有多少人看守？”</p>

“四个。”</p>

至关重要的阵法，却只有四个看守，说明这四人的修为并不简单。</p>

伏青骨冷道：“地煞阵一开，整个药王谷，乃至武陵境都将生灵涂炭。为了一个楚绾一，你们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般丧尽天良之事？”</p>

“不，九渊只是想逼楚谷主跟我们回雷泽，并不会真正开启地煞阵。”訾藐急切道：“即便他想，没有我帮忙，地煞阵也开不了。”</p>

“事无绝对，若楚绾一死活不肯跟你们回雷泽，你们又待如何？”</p>

“我……”</p>

“现下我已知道你们的目的和手段，自会同楚绾一说明，他知晓后定然不会从命，你又当如何？”</p>

面对伏青骨的逼问，訾藐茫然无措。</p>

伏青骨压低声音，探问道：“封元虚究竟怎么了？”</p>

“掌门……”訾藐微微后仰，手撑在一堆碎裂的瓷片上，被尖利的疼痛扎得一个激灵，随后逐渐清醒起来。</p>

她盯着面前的人，在心底告诉自己：她不是灵晔，她是伏青骨……</p>

如是几遍后，满心的悔恨与恐惧缓缓被压下。</p>

訾藐站起身来，对伏青骨说道：“我已经劝过您，离开药王谷，您为何就是不听？”</p>

伏青骨惊讶地看着她，危机感顿生，立即后退。</p>

可她一退，却正好踩中訾藐设下的网，然后被捆了个结实。</p>

伏青骨：“……”</p>

真是风水轮流转，她竟阴沟里翻船了。</p>

訾藐走到她面前，眼中闪过一道雷纹，她盯着伏青骨，面上露出一丝愧意。</p>

“伏仙子，对不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