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因果相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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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心的妖道，正在狠心地收拾逆徒。</p>

传送阵出现在鲁县的城门外，云述从阵中摔出来，滚落在地上。</p>

强忍的那口血，终于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p>

伏青骨站在传送阵中，漠然道：“要么将你所隐瞒之事告诉我，要么立即滚，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p>

“一只契兽，一个凡人，我哪里比不上他们？”云述似乎积怨已久，他趴在地上，抬头看着伏青骨，“师父，为何你要偏向他们，而对我如此冷漠绝情。”</p>

“你哪里都比不上他们。”伏青骨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心，“你志不坚，心不正，性不纯，自私自利，心肠歹毒，哪一点值得人高看？”</p>

云述犹如被五雷轰顶，脸色煞白。</p>

“契兽如何？凡人如何？你的出身又何尝比他们更高贵？”伏青骨讥讽道：“别忘了，在跟灵晔回雷泽之前，你也是个凡人。”</p>

原来在她眼中，他竟这般不堪。</p>

他辩解道：“师父，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p>

“为了我？”伏青骨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私欲？”</p>

“我不是！”</p>

“那你为何要杀三郎？”</p>

“三郎、三郎……不许叫他！”云述心头的嫉妒和不甘，再也压抑不住。</p>

“师父，看来你是真的忘了，忘了你吃了多少苦，手上沾了多少血，忘了荒剑山上堆积如山的尸首。”他瞪着伏青骨腰间的玉佩道：“他就是你的业障，是你的劫数，为了他你差点断送自己的仙途，我杀他又有什么不对？”</p>

荒剑山的尸首？难道是祸斗一族？</p>

云述撑着地面站起来，神情带着一丝疯魔，“我只恨我杀他杀得不够早，杀得不够绝，让他苟延残喘至今。”</p>

伏青骨心头一惊，“你什么意思？”</p>

云述翻起那一篇陈旧肮脏的回忆，不禁浑身颤栗，他挤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似是痛快又似是恐惧，“徒儿不是说了嘛，是我杀了他。”</p>

伏青骨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头翻起风浪，她稳住心神道：“可三郎说过，他是因妖兽袭击而死。”</p>

云述反问：“我的族人，也是被妖兽袭击而死，可害死他们的，真的是妖兽吗？”</p>

袭击云述族人的妖兽，是被九渊驱赶过去的。</p>

“那些妖兽是你……”</p>

“没错，那些妖兽是我引来的。”</p>

一道鞭子抽在云述胸口，将他抽翻在地，还未等他爬起来，第二鞭又抽在了他背上。</p>

“我不后悔。”云述呸出一口鲜血，翻身摊在地上，望着伏青骨，眼里留下泪水，“师父，我不后悔杀他，我只后悔没早点发觉，阻止你们相识、相知，如此你也不会因他的死，而走火入魔……”</p>

走火入魔，伏青骨以为这种事，应当不会发生在灵晔这般心志坚定的人身上，可荒剑山上血流成河、尸堆如山却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可事实之下，难保没有别的隐情。</p>

此事还需细究。</p>

魔种感叹道：“邪恶、狡诈、善妒，你这弟子不该修道，应当修魔。”</p>

伏青骨反问：“他若应当修魔，你寄宿在他体内这么多年，为何还未将其变为魔修？归顺于魔族？”</p>

魔种被戳中痛脚，忍不住吼道：“为何？还能为何？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师父！若不是因为你，他被打成废人，若不是怕你失望，他不敢堕魔，我还会磋磨至今日？”</p>

“你在跟谁大吼大叫？”</p>

“……”魔种立即噤声。</p>

伏青骨对云述道：“你走吧，别让我再见到你。”</p>

她难道只会赶自己走？可他还能走哪儿去？云述惨笑两声，手心凝出一颗雷丸，闭上眼睛毫不犹豫地拍向自己的脑袋。</p>

他早就该死了。</p>

一面盾牌挡在他脑袋上，紧接着伏青骨的鞭子缠住他的手，将雷丸吸走。</p>

“您不该救我。”无论是此时，还是当初在啮雪原。</p>

伏青骨收回鞭子，转身没入传送阵，“想死别死在我面前。”</p>

“当初您如果没有救我，也就不会有后来之事，也不会有我这个麻烦了。”</p>

“啮雪原救你的是钟遇，不是灵晔。她带你回银厝峰，是为偿还紫霄雷府弟子驱赶妖兽，误杀你族人的罪。收你为弟子，是因你勤奋修炼，在一众弟子中出类拔萃，不忍埋没你的天赋。”</p>

伏青骨回头，眼底浸着雪光，“她是个好师父，毫无保留地将本事传授于你，可惜你耽于私欲、执迷不悟，终究是辜负了她。”</p>

说完，她便消失在了传送阵中。</p>

“师父。”云述爬起来朝伏青骨追了几步，想起她方才诛心之言，却又颓然停下脚步，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p>

那时他才刚被她收为入室弟子，对她十分依恋，见她时常独自去人界，便暗中跟随，却不想见到她与一名凡人男子相会。</p>

待她离开后，他跟踪那名男子，发现他只是一名琴师，除琴弹得不错外，别无长处。</p>

他本没有将那凡人放在心上，可却偶然撞见有女子对那凡人诉衷情，那凡人以自己已娶妻为由拒绝了。女子不肯罢休，不断追问，那凡人便道，方才来看自己弹琴的便是其爱妻。</p>

女子掩面，泣涕而去。</p>

云述闻言，不禁怒火中烧，这凡人竟敢亵渎他师父，染指紫霄雷府高高在上的仙尊？</p>

一介凡人，区区蝼蚁，凭他也配？</p>

可想起师父与他相知甚深，亲睦和乐的模样，云述心头仿佛有根针扎在了心尖上，百般不是滋味，只恨不得这根刺永远消失，恨不得……与师父那般相处之人是他自己。</p>

那是他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p>

自那后，每次师父下山去见那凡人，他都会偷偷跟随，心头的憎恶、嫉妒、羡慕，犹如毒蛇衔噬着他的心。</p>

后来，师祖飞升失败，陨落于雷劫之下，师父被宗门事务绊住脚，多年不曾下山，只偶尔听着无极殿中传来的琴声，望着鲁县的方向叹气。</p>

他知道，师父心头记挂着那个凡人。</p>

那个凡人应当老了，或者死了也说不定，云述阴暗地想。</p>

正好，门内分派下任务，让云述带领弟子们下山历练，他便趁机前往鲁县，去会一会那凡人。</p>

可来到鲁县，云述并未见到那凡人的踪影，难道真死了？</p>

他向其邻里打听，却听说凡人外出寻找他妻子去了。</p>

云述怒不可遏，这凡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竟还不死心，想要纠缠他的师父。</p>

他一路打听，终于打探到那凡人的行踪。</p>

时隔多年再见凡人，他果然老了，可却并未像云述所想那般潦倒，身上反倒多出一种经历世事之从容，只是似乎眼睛不好了。</p>

云述听他问路，得知他要前往武陵境，便暗自跟随，想寻机阻止他继续。</p>

他本来只想伤其腿脚，再将其送回鲁县，等再过个十年八载，这桩事、这个人也就这么过去了。</p>

谁知中途师弟们却出了意外，他们闯进妖兽地界，遭受兽群袭击，于是向他求救，他只得暂时撂下这头，先去救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