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落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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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来回拉扯了两个月的时间后，文成公主与扎拉小王子的婚事终于敲定。二人的婚礼融合了岭国与大唐的风俗，大柳妃与江夏郡王作为这对新人的高堂，接受了新人的跪拜。</p>

大柳妃看着一身岭人华服的孙儿手牵红绸，满面笑容地望着以孔雀扇遮面的汉家公主，一时百感交集。</p>

“我和二妹跟着爹爹出来贩茶，误入这无量高原时，就是大隋开皇十九年……”她轻声道。</p>

一晃眼，孙儿竟然迎娶了汉家公主，虽然这个汉家，已不是她记忆中的国家了。</p>

江夏郡王一怔，细想了一番，颇觉惊心：“原来老王妃离开故园已有四十余载！”</p>

大柳妃目光迷离：“那时都传说皇上废了太子，要换封晋王杨广当太子。晋王仁孝，又是灭陈的大英雄，我爹爹可是欢喜，还说大隋就要有一位大大的好皇帝了。”她摸了摸满头银丝，自嘲道，“真是老了，尽说些不合时宜的话。”</p>

江夏郡王明白，眼前的老妇只是在缅怀自己那不可追回的青春，并非怀念前朝的旧党，当下豁朗一笑：“老王妃仙乡何处？”</p>

大柳妃愣了愣，这个问题已有许多年不曾有人问过。她费力地回想了一会儿，才找到了答案：“房州。”</p>

入夜，新人入洞房。后半夜，一切的欢声笑语也随着阑珊灯火远去。大柳妃枯坐窗边，神情寂寥而空洞。</p>

房州，房州……</p>

信誓旦旦要送她回娘家的儿子成了一捧骨灰，孙儿有了属于自己的爱侣，自己似乎已经了无牵挂了。</p>

丈夫？</p>

僧伦杰布，比起一个丈夫，他更像她的恩主。在为他生下嘉察后，她就还清了他的恩情。何况他很快又宠爱起了其他夫人，之后便是格萨尔的母亲龙女锅姆。再之后连锅姆都失去了宠爱，被其他更年轻的女子代替。</p>

真是寂寞。</p>

房州的茶园，这时节该是满目碧绿了吧？</p>

这般想着，鼻端仿佛真的飘起了茶叶的清香，那香与文成公主带来陪嫁的茶叶味道不同，是属于房州青山碧野的味道。</p>

似乎有歌声飘飘渺渺的传来：“二月采茶茶树青，姐妹双双去游春……”</p>

俩姐妹手挽着手，笑颜如花，蹦跳在茶园交错的阡陌之上，口中学着大人们的采茶歌。歌声清脆，满是天真。</p>

那是童年的记忆。</p>

大柳妃下意识地接道：“树上阳雀吱吱叫，叫得茶妹动了心，不知明年嫁谁人？”</p>

她哆嗦着回头，向后看去。只见桌上多了一副茶具，杯中茶烟袅袅。桌边坐着一位碧衣美人，正是护送文成公主出嫁的大唐真人。</p>

而这些大柳妃都未看在眼里，她的瞳仁颤抖，竭力辨认着不远处正含泪与自己对望的朦胧倩影。</p>

娇小纤细，楚楚动人，分明是记忆之中，方与自己分别之时年少的妹妹的样子。</p>

“阿棠姐姐……”她哆嗦着嘴唇，叫了一声，眼中有泪滚落，化作点点的白烟淡入于空气之中。</p>

阴魂，连泪都是虚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