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一个术士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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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柳披拂，绿荷掩映，清波荡漾。</p>

一座朱红水阁悄然坐落于这一片空翠之中，恍若重重绿叶之中展露娇颜的一捧嫣红之花。</p>

小太监从密密匝匝的荷叶里拖出一只小船，请武媚娘上船，自己则吭哧吭哧摇着橹。那座水阁越来越清晰于前方，武媚娘听见另有摇橹声传来，当即向另一侧望去。只见荷叶摇晃，一艘小船缓缓划远，船上人白面乌发，五绺长须，衣袂飘飘，一派鹤骨仙风。</p>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武媚娘的注视，向她微一颔首，目光霎时精光四射，刺得人不敢与之对视。</p>

“好风神！”武媚娘不但没有挪开眼，反而脱口赞道，她已认出那是现任的太史丞李淳风。数年前，她能出宫修道，火山令袁天罡、如今已为太常丞的吕才和李淳风皆出力良多。</p>

李淳风是朝中有名的美男子，但武媚娘对他印象最深，却并非只是因为容貌。</p>

拜师温娇后，因温娇与袁天罡颇有交情，袁天罡又与李淳风是至交好友，故而武媚娘时常见到李淳风。对方待她也是和煦有礼，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透着三分提防的冷意。</p>

而这三分冷意，在适才之时，更是暴涨至九分。若非还有一份凌然清气压着，武媚娘都快怀疑他会冲过来一剑把她给劈了。</p>

武媚娘并不畏惧。这几年她跟着温娇学到了不少法术，又得了几样护身法宝，对上李淳风这种并不以斗法见长的术士颇有底气。她只是纳闷，李淳风对自己的敌意究竟何来？</p>

还有，这约谈之人，先邀李淳风，再请她，还要叫他俩互相瞧见彼此，个中心思，很是值得玩味呢。</p>

心思连转间，只觉脚下一震，那小船已靠了岸。武媚娘登岸，拾阶而上，望见水阁二层的窗棂之畔，一位望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持杯而坐，眉目疏朗，体态文弱。</p>

武媚娘的目光从他紫罗袍上的团花纹样上一掠而过，结合了下对方的年纪，心下顿时有了答案：“晋王殿下见召，不知所为何事？”</p>

长孙皇后与李世民育有三子四女，其中第三子晋王李治生于贞观二年，极受父母宠爱。只是因为自幼身体不足，所以鲜少在人前露面。武媚娘从前做了好几年的才人，都没碰上过这位年少体弱的小王爷。只是参考对方衣着年纪，姑且一猜。</p>

少年望向她，仿佛被强光闪到了眼睛一般，目光立刻低垂：“妙道法师来了？坐。”</p>

武媚娘也不跟他客套，施施然往他对面的坐墩上一坐。晋王目光依旧低垂，腼腆道：“贸然相邀，是想代母后向法师求取一味续命灵丹。”</p>

武媚娘眨了眨眼：“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还是晋王殿下擅作主张？”</p>

晋王倏然难看的脸色告诉了她答案，他捏了捏手指，才道：“是本王的主意。只因有高人告诉我，母后的星象虽成，却并非不可更改。”</p>

武媚娘凝视着他的脸，没有放过他眼底一丝一毫的犹疑。晋王神色坦诚，只是被她看的久了，才露出一点不自在。</p>

武媚娘收回目光，笑了。</p>

原来故意让她发现他还见了以神机妙算闻名于世的李淳风，是因为这个吗？明示她已有高人告诉他长孙皇后可救，如果她说不可救，那便不是本领不济，就是忠心不足，不愿尽力救皇后。有这句话垫在这里，不管是为了表忠心，还是为了显本事，她都该拼命表现才是。</p>

可惜，晋王明示得再多，也没有料到一点，那便是武媚娘对术士这行的了解程度。有袁天罡这位第一相师隔三差五在自家师父面前晃悠，武媚娘想不熟悉术士都难。</p>

术士，算天算地算众生，为的是因势利导趋吉避凶，可不是逆天。逆天而行，那是师父这等修士的专属。长孙皇后确是阳寿将尽，那么，一个术士会为更改她的天命献策吗？</p>

显然，不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