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世间难解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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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啊，他们大吉村并不大，一共也就三四十户人家，大多还多是本家，有哪些人他都认识，而刚刚那两个人他没见过，当然也有可能是黑灯瞎火他眼神儿不好，但是那两个人的口音，根本不是他们这儿的啊！</p>

那村民快步往前走，跑到祠堂门外，看到祠堂的门锁还好好锁着，稍稍松了口气，但他也不敢大意，当他看到垒在小黑屋外窗户下面的那堆砖头时，顿时瞪大了眼睛。</p>

“跑啦！跑啦！冒犯大人的那个人跑啦！”</p>

一道响亮地声音划破了漆黑的长夜。</p>

村子小路上，贺境心和宋钺在狂奔，他们身后吵吵嚷嚷的是被惊醒的村民，有些还一边穿衣服一边追。</p>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村口，坐在村口打盹儿的两个人，瞬间惊醒了。</p>

“怎么回事，又有人潜进来了吗？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跑到咱们村来了。”</p>

“肯定是外村那些人眼红咱们。”</p>

两个守夜的人骂骂咧咧的，一脸戒备地守着村口。</p>

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两根棍子几乎是同时砸过来，两个村民只觉得脖子一疼，眼前一黑，人就失去了知觉。</p>

“大人！快！”陈虎一直守在这附近，就等着随时能接应宋钺和贺境心。</p>

贺境心回头看了一眼，追过来的村民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这黑灯瞎火的，村民也来不及点火把。</p>

贺境心和宋钺一口气跑出了村，陈虎吹了一声口哨，原本藏在后面的大根子便赶着牛车出来了，贺境心拉着宋钺上了牛车，大根子一抽牛屁股，大牛难得出息地撒开蹄子往前跑，直把后面拉着的牛车晃得差点散了架。</p>

“往东走。”在经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陈虎忽然开口。</p>

大根子愣了一下，他回头看向陈虎，眼中有着狐疑和不确定，陈虎却对他点了点头，大根子一咬牙，驾着牛车拐向了另一个方向。</p>

而此时，大吉村的村长气喘吁吁地跑不动了，“你们继续去追。”</p>

“要不算了吧。”有个村民道，“大人如此大义，从来不会在意她的金身会不会坏，就算知道了有人弄坏了她的金身，大人想来也不会在意。”</p>

“你懂什么！”村长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的口音与我们完全不一样，他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一个外人跑到咱们村，能是什么好事吗？要是坏了大人的事，你们……”</p>

村长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听到这话的村民们却纷纷变了脸色，他们四散开来，纷纷去追宋钺和贺境心。</p>

然而他们并没有料到，那两个人是坐着牛车跑的。</p>

等到天都亮了，他们也没能找到半个人影。</p>

*</p>

牛车内，宋钺洗了个手，又擦了擦脸，甚至还把自己弄脏的外袍脱掉了，穿上了福伯准备给他替换的另一件青色粗布衣裳。</p>

贺境心看着他折腾，没忍住翻了个白眼。</p>

宋钺挪了挪，掀开青灰色的麻布帘子，朝着外面问了一声，“陈虎，大根子，福伯呢？”</p>

“福伯说是不放心，所以夫人进去之后，他就说要回县衙去，他要去喊救兵。”陈虎道，“您放心吧，离大吉村不远的地方，就有个大车店，那里能够雇车回县衙的。”</p>

宋钺闻言，松了口气，福伯都多大年纪了，他还真的担心福伯黑灯瞎火的赶路出事。</p>

贺境心从包袱里翻出了一张白纸，铺在了矮桌上，这矮桌还是福伯置办的，方便放点吃的喝的。</p>

贺境心又翻出了一根炭笔，牛车摇摇晃晃，根本没法磨墨，这炭笔还是贺境心的爹折腾出来的，他用的顺手，做了不少，贺境心小时候学着写字，便是用的这样的炭笔，这大概也是贺境心用毛笔，画画惨不忍睹的缘故。</p>

贺境心在白纸上画上了大吉村的大概布局图，宋钺看着贺境心画了半晌。</p>

宋钺：……</p>

宋钺：“你是要画曲水流觞吗？”</p>

贺境心：……</p>

贺境心默默地盯着宋钺，那双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看的时候，配合着她眼下青黑的黑眼圈，让人心上凉丝丝的。</p>

宋钺拿过贺境心手里的炭笔，“画图这种粗活儿，哪能劳动爱妻你来做，粗活儿交给我就行，你说，我来弄。”</p>

贺境心冷“呵”了一声。</p>

宋钺听到这声“呵”，手里的炭笔都差点捏断。</p>

贺境心：行吧，不是因为不会用毛笔所以画画惨不忍睹，是她不擅长丹青一道。</p>

贺境心就一边口述，一边盯着宋钺画，宋钺画的一如既往的优秀，把贺境心说的很多细节都画了下来。</p>

贺境心去救宋钺之前，她拐着小路，把不大的大吉村绕了一圈，把每一家的位置，还有逍遥仙泥塑的位置全部都记了下来。</p>

“你在地底下看到的那个溶洞，画在这边上。”贺境心指着空着的另一半。</p>

宋钺虽然没有贺境心这种过目不忘的能力，但刚刚才看过的，并且那离奇的溶洞还是挺让人印象深刻的，所以宋钺画起来倒也不算费劲儿。</p>

等到宋钺画完之后，他惊讶地发现，第二张的溶洞图上，被他画出来的石柱的点，竟然和第一张上面，摆放逍遥仙泥塑像的地方完全重合！</p>

“再来一张。”贺境心将这张画拿到一边，又重新铺上了一张白纸，“之前的大树村还有大禹村，也都画一下。”</p>

宋钺：“你是有什么发现吗？”</p>

贺境心笑了一下，“你先画，画完了，就有了。”</p>

宋钺只好压下好奇心，在贺境心的口述和比划之下，将这两个村子的大概布局图也画了出来。贺境心的记忆是真的很好，哪怕是很久之前看到的听到的，只消稍微回忆一下，在脑中扒拉扒拉，便能清晰如新地全部想起来。</p>

大树村并非每一家都供奉逍遥仙，大树村村东的那户人家就没有能和逍遥仙结缘。</p>

贺境心指着布局图上的泥塑，“你把这些泥塑连起来。”</p>

宋钺依言照做，等到全部画完，宋钺看着眼前的图愣住了，大树村的泥塑像连起来之后，是一个很完整的脉络，也是干旱的分界点。</p>

宋钺想起了那些立在水流狭窄处的柱子，赫然浮上心头，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不会吧……”</p>

“造神，是需要神迹的，老天爷做不到的事，某个人却做到了，那这个人，便是活着的神。”贺境心淡淡道。</p>

她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神鬼，若真的有，为何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为何好心没有好报，为何善良的人处处受钳制，一个家族里面，老实人好人往往不得善终，反倒是自私自利，没有良心的人活得从容。</p>

若真有神鬼，为何人间处处不平事。</p>

在大树村看到逍遥仙的泥塑时，贺境心便知道这肯定有问题，但供奉了逍遥仙的人家，又的的确确不缺水，没有供奉的，同村的都缺水。花明庭说地下有水脉，一开始贺境心猜测过，这位逍遥仙，莫不是个擅长探查水脉的高人。</p>

但实际上，她还是把人心想的太善良了一些。</p>

有时候，人性之恶，比恶鬼都可怕。</p>

“宋二，你想成为神吗？”贺境心侧头看向宋钺，她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宋钺。</p>

宋钺：啊？</p>